寂静的黑夜仿佛像一位垂哀的老人,异常怪异,倏然而来的微风带着淡淡湿气。
一双早已湿透的脚,踩踏着枯黄的蒿草一步步向那零星火点走去,突然心中大震,略感不安,迫使停下脚步。
杨猛见状,扔掉手中的烟蒂从岩石上跳下,绕手捋了捋腰间的硬物,迎面朝来人走去,“林夏,你此话差异,难道无事便不可找你叙旧?”
我讥讽笑出半声,徐徐说道:“若是以往当以叙旧为先,如今我们之间无旧可叙,听我一言,早日去自首,这样兴许能减免几年牢狱之灾。”
“减免几年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服劳役,”说到此处,杨猛勃然大怒,随即便又调整心情,“我心悔恨万分,若非当初听信方明之言,当不至于落入东躲西藏之地。”
闻此他痛彻心扉,我放下心中防备,走近安慰道:“你不必痛心,我相信李东坡知你心意,断不会怪罪与你。”
“心知他意又如何,有些错一旦犯下,是万万不可弥补的,事到如今夜不能寐,我心甚是愧疚不安。”
黑夜中,我仿佛听见他的泣声,只恨皎月当空不知真假,此时此刻我已然接受他,唯一近在咫尺的防备随之烟消云散。
我伸出手搭于他肩上,“既已知悔过,何不投案救赎,切莫再生恨意,出来时,我已经通知鄂祥林等人,不出一个小时必然轻装而来,
不过你放心,我已为你争取一些宽容,若你能在方明之前说出残害李东坡的过程,以及你们犯下之过,必会为你争取莫大的宽容。”
杨猛如鲠在喉,转过身看着我,说道:“若是不能该当如何?你要知道我们残害的是一条年仅十八的少年,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见他如此心绪错乱,我急忙安抚解释,“出门之时,鄂祥林可谓是郑重承诺,待你同他去时,弄清案由便还你自由之身。”
“他的承诺,你如何保证?”杨猛震彻高声,撇开我的手,“莫非他许你殊荣,前来安抚于我,其后任尔鱼肉?”
“我们儿时便已相知,你怎能如此看我?”我气愤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半响,杨猛突然低沉说道:“好,我答应你”
“当真如此?”我欣喜万分,乍然转身,却不曾想迎面而来的是一把冰凉透骨的尖刀,月光折射在刀刃上,迅速插进腹中。
至始至终我都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从未负于他人,为何如此待我?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我能感受到他眼里早已布满血丝,仿佛有一未知“信念”在操控他。
杨猛慢慢贴近耳畔,一字一顿地说道:“当真如此!”
说完,他慢慢松开刀柄,看着手上的血渍,大喊道:“林夏,你怎么了?”
我捂住伤口倒在潮湿的地上,不解地听闻从正前方传来撕裂的声音,悔不该冒此险来相见他。
可如今再悔恨又有何用?
我仰望着皎月,杨猛突然坐地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仿佛奄奄一息的我,说道:“何林,你不必怪我,若非走投无路,我断然不会拉上你,
若你能挺过此关,天长地远,我献命赔你。”
说完,那张熟悉,甚至有些陌生的脸消失在正上空,只听沙沙作响穿越丛林声,直到声音越来越细微才得以放下心,恐怕他在此之前补上几刀与我。
不知是否血流不止,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困痛并来,使我渐渐失去知觉。
就在欲睡欲乏之时,仿佛听到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当一双骨干而温暖的手臂吃力地抱起我时,方才安然睡了过去。
不忧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