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妈妈不但更生气，而且有了一丝愤怒，她突然扬起手，吓得小萨漠条件反射一样撅起屁股，但手久久没有落下。

小萨漠偷偷去看，发现妈妈又在碎碎念。

“妈，我的事你干嘛老是对一个虚无的家伙说啊？他又不能给我出气。”

“别胡说，多浫摩罗天是一个伟大的人，他不会像你这样只敢欺负比自己弱的人，他会拯救弱小，就算只是一个人也有独自面对世界的勇气！”

“那他怎么不过来救我啦！”小萨摩吸溜着鼻涕，背着母亲踱步，“而且妈都不去教堂对吧？你看人家信奉多浫摩罗天的教徒们，成天有事没事就搞个传教仪式的，他们给多浫摩罗天的贡品都够我们吃一年了！妈你这么相信他，怎么不和那些教徒一样有地位有权力？一个大教徒都有俸禄的！”

“放心吧，多浫摩罗天可不在乎这些东西，他能看到的只有一颗虔诚的心，等以后咱有钱了，妈妈肯定会把以前的供奉都补给他的。还有，他不来救你呀，一定是他太忙了，对！你看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要去救，他怎么能只停留在咱们这儿？而且有时候他也会遇到危险，什么人都不是万能的。”

“他可……有点没用啊。”

母亲嗤笑一声，说：“多浫摩罗天给我们的好处可不是力量，是勇气，我们不应该只依靠他的力量，如果我们只想用信仰给自己谋求利益，那就不配信仰多浫摩罗天的，无畏的人会得到他的庇佑，勇敢的人将与他同行，他意味着守护，就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像……”

“就像？”

“就像妈妈照顾你，妈妈老了，也想让你照顾我一样。”

“我喜欢照顾妈妈！跟妈妈在一起很开心。”

“好孩子，好孩子！”妈妈拉住小萨摩的手：“那咱们跟多浫摩罗天许下个承诺吧，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无论我们身处何种危险，都一定要有勇气去面对，有勇气的人不会被打垮，有勇气的人有资格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小萨漠看看远方将明的天，看看母亲被天光晕染成灿烂的飞扬的发丝，说：“有勇气的人就不会跟妈妈分开了对吧？”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对吧？”妈妈问。

“嗯，知道了，”小萨漠握拳，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明天我就约出他们两个，一个人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妈妈的脸色忧愁而苦恼……

多浫摩罗天，伟大的救赎者啊，我信奉您，遵从您敬畏您！可是……可是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却让我的母亲为你而死？

教堂以兴建教会和广积善缘为理由向民众大肆征收赋税，实打实的雁过拔毛，空着手进去，就得砍条腿出来，几个月搞得民怨沸腾。

这对本来就拮据的小萨漠家雪上加霜，早上小萨漠饿着肚子苏醒，必然摇晃着母亲的身体满嘴口水地叫饿。

妈妈把仅剩的食物留给他，自己则骨瘦如柴，慢慢抚摸他的头说：“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我们已经组成了抗议的队伍，过几天，教堂就会有慈善会发食物了。”

小萨漠和同伴们找到一个好工作，报酬很少。其实也不能算工作。

西郊城外有一片垃圾场，富人们和教徒每晚酒徒胜宴，夜夜笙歌，那些酒足饭饱之后的残留都被丢弃在这里，每一天都有无数孩子在这里刨食，苍蝇围着粪堆转。

但肉少狼多，只有最勤奋的，最不怕脏的人才能在小山一样的垃圾堆被消耗殆尽之前得到一些残羹剩饭。

小萨漠早出晚归，每一天都在奔跑中度过，他不能不跑，因为每一天回家都是提心吊胆。

每一天他回家的第一件事都是大声叫喊着：我回来了妈妈！

这样震天大响的声音不论母亲在什么地方都会听到，听到了就回答。

小萨漠只有听到那声回答他才能安心，才能觉得这一天的工作圆满结束。

因为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在这一次回家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死掉。

母亲太累了，生活的痛苦和外人的逼迫夹杂在绝望中的人身上随时会变成轻生的念头。

几天前的抗议有几千人一同参加，母亲是其中的代表。

队伍迈着因为营养不良而萎靡的阵队，这种毫无气势的队伍比不上军人那挺直的胸膛和手里闪闪发亮的兵戈。

虚弱的声音更比不过大腹便便的教徒那一口吐沫就能喷出一片雨水的中气十足。

“你们这群没有信仰的东西！居然敢对我们伟大的多浫摩罗天不敬？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主教大人，我们首先要对您这无理的话提出控诉！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真诚信奉者，我们对多浫摩罗天的敬仰绝对不会比你们要少！但是多浫摩罗天是救赎者，他希望看到的是一片和乐安康的景色，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就是人们的笑容，作为多浫摩罗天最忠诚的拜信者，让自己生活的很好才是对他的尊敬，但是现在请您看看，因为赋税的增加，人们已经走到绝望的边缘了。您是想让多浫摩罗天伤心吗？”

“无理！无理的愚蠢者！你们简直是群不可理喻的混蛋！增收赋税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尊敬的多浫摩罗天让更多人知道，以便让他的光辉更加广泛的照耀到更多人的头顶！这是伟大而充满荣誉的行为！你们应该为自己能给多浫摩罗天尽一份力而感到荣耀！但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为了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财产紧紧扣住自己的钱包？如果我说的没错，你们甚至都没有去教堂参拜过吧？平时不尊重信仰，却想在危难的时候临时抱住信仰？”

“那是我们的条件不允许啊！主教大人，谁不想真诚地在多浫摩罗天脚下拜服？恕我直言，如果我们要是有您一半的财富，您就可以看到，我们对多浫摩罗天的供奉，绝不会比你们少一星半点！”

“得了吧，就你？一个着名的用身体赚钱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信奉我们伟大的多浫摩罗天？和你说这么多话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卫兵！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