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天过去。这天轮到老钟值守。
通过虚拟屏看着一成不变的实时太空景象,看着毫无动静的信号接收仪,心里没有一点焦急那也不可能。检查了一下信号发射器,没问题呀。信号以光速传播,十几天,至少传送到几千亿公里之外了,怎么还是没动静呢?再检查了一下接受仪,应该也是正常的吧?难道柏天长说谎,他的身份引不起国家足够的重视,以致无人救援?
回头看了一下在主舱扭街舞的柏天长,心里莫名感到愧疚,“柏天长对自己够好的了,送功法又送强化液,这可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也买不起的东西。使自己几天之内,迅速突破瓶颈,从高阶武师窜升初阶武宗。自己无以为报,竟然还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些?”
熊二扇了自己一巴掌。静静心,又继续盯着信号接收仪,浑然不知道自己心态的转变。几天前,他还在想着谋夺柏天长的头盔。
真的没人救援吗?恰恰相反,此次搜救,可谓史上最大规模的搜救。
政府方面,就有始皇系军队舰队,乾隆系军队舰队,两地的社安舰队,隐龙行动组的战舰等,共计几十艘大小战舰。据说就是一星星长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民间自发参与搜救的,有黄盾安保公司,天长机械公司,三清集团公司,十星商贸公司,天道投资公司等。
总计上百艘具备曲度飞行能力的各型太空舰艇,在几天之内,迅速集中到柏天长被弹射出秋水天长号货船的空间坐标附近,展开大规模的搜索。
可是一连几天,毫无结果。
搜索不像赶路,不能曲度飞行,所以速度有限,搜索的范围也就有限。一艘舰船的探测能力,根据配置设备功率的大小,大概在一亿到十亿公里半径的球形空间。因为没有一个统一指挥,各公司重复搜索的区域很多,所以百余艘舰船,在几天之内,也就搜索了几百亿公里的空间。
随着时间的延长,人们的信心越来越不足。黄盾安保公司的旗舰内,卓青青哭哭啼啼,刘星叶面如死灰。咏春武皇卓经纶焦躁地来回踱步,“不行,各大公司的参与,非但没有帮助,反而造成相互间的干扰。来人,给我用通用频道,接通所有战舰。”
不一会,咏春武皇的影像,出现在百亿公里之内所有舰船的虚拟屏上。老武皇很不客气地要求所有舰船听从统一指挥,否则请立即离开此地。
几天无功,所有舰队的首领都意识到必须向外搜索,可是往哪个方向,却难以决定。单凭某一方的力量,那无疑只撞运气。除了社安舰队和乾隆系军方舰队,只是奉命来应付差事,往那个方向都无所谓。其他舰队都犹豫不决,正因为急切地想找到柏天长,所以既想往外,又担心错了方向而失之交臂。
老武皇现在一号召,各舰队内部商量了一下,都决定接受,因为自己盲目搜寻,希望实在渺茫。不管谁找到,都必须先找得到才行。
于是以弹射点为圆点,一百多艘舰船,呈球形以射线方式向外扩散。约定以十天为限。十天之后,要是再找不到,那就只好放弃了。别看多达一百艘战舰,十天之后的距离,相临舰船之间,也都遥不可及。
卓青阳没参与搜救,他此刻正在天武军校的空间研究室。研究室中,大批的专家,正通过超级计算机进行模拟计算。输入秋水天长号当时的速度,空间密度,货船的质量,救生艇的质量,弹射速度等各种尽可能细的数据,推断救生艇可能的方向和速度,这还要救生艇一直以初速度运行,不能启动自己的引擎。
这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想象一下,在飞速行进的水面快艇后面,抛下一个乒乓球。谁知道快艇搅起的漩涡,会将乒乓球冲向那个方向,改变多少次方向,又是什么速度?
焦急而忐忑地熬过十天,所有舰船都绝望了,不得不放弃。再找下去,别说能量耗不起,说不定有些小型舰船自己都要迷失在漫无边际的太空里。
军方和政务院正式宣布行动终止,讨论的,是宣布柏天长的死讯还是失联。
卓青青变成刘星叶那样面如死灰。刘星叶则更进一步,心丧如死,既不进食,也不说话。
灰心丧气的,还有方星航,卓武皇,易星林,温慎远等。
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当初秋水长天的速度太快,几十倍光速,以致救生艇被甩出去的初速度相应非常大,远超光速。等救生艇脱离曲度空间,早就在好几亿公里之外了,且脱离曲度空间后的初速度,几乎接近光速。若仅仅如此,救生艇发出的信号,也该早就被赶来救援的船只收到了,虽然它们三四天后才到。
偏偏柏天长破坏飞船耽搁了时间。等重新修补好救生艇,进入前舱,距离就更遥远了。再因为本身的速度,求救信号往后传播的速度极慢。
黄盾公司的船舰慢慢靠拢,等候返回的命令。其他所有舰船几乎都已退尽,就连始皇系的舰队,也在方星航唉声叹气中,启程返回。
卓武皇正要下达撤退的命令,刘星叶忽然跪在老人面前,哀求道:“卓爷爷,我求您别放弃。您要放弃了,天长就真的没救了。”
老人哀叹道:“不是我想放弃,是实在找不到。星宇太大,救生艇太小。想找到他,比大海捞针还难。星空救援的黄金时间,一般在最初五天。现在十五天都过了,谁知他流落到了何方。”
刘星叶咬咬嘴唇,“那我求您给我一艘救生艇,我自己找。”大船她不敢要,其价值太大,担心卓家不给。
这个要求显然过于荒诞,那么多舰船都找不到,你一条救生艇,纯粹是送死而已。卓武皇当然不会答应。卓青青也苦求爷爷再找几天。老人虽然知道是无用功,但为了让两个小孩子死心,还是答应了。
本已死心,卓家舰队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谁知第二天,突然迎来了转机,天武大学空间研究室在数论泰斗凌教授的带领下,经过亿万次的计算,数万次的比对,终于推断出柏天长此时的大致坐标。
八十多岁的老教授高兴得像个孩子,“快,快派人去那里看看。”他不关心柏天长的死活,他关心的是空间流体动态分析学的进展。如能在他们计算出的坐标找到柏天长,则证明他们研究成果的突破性和正确性,那么以后的太空搜救,将不再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而可以按图索骥,轻而易举。
“五千亿公里,并以零点八倍光速远离。快快,赶快计算一下,我们需要曲度飞行到什么地点?”卓老同样高兴得像孩子。
卓青青和刘星叶则是由大悲变为大喜,然后,都晕过去了。
卓武皇爱怜地命令手下,将二女送进营养舱。几天不吃不喝,两人基本都到了极限。
幽暗且空无一物的太空,忽然冒出五艘黑黝黝的空舰。如果不是空舰上的指示灯在不停地闪烁,凭借肉眼,根本就看不见。
“五哥,路还远着呢。为啥突然结束曲度飞行?”三角眼的展飞木疑惑地问温慎远。
这五艘空舰,正是参与救援柏天长的天道公司飞船。根据卓武皇的安排,一百多艘太空飞船呈放射球状展开搜救。各家空舰的搜寻方向,并非随机,而是依照所来的地点进行调度。比如方星航,搜寻的方向,就是朝着始皇系的方位。
天道公司搜寻的方位,朝向正是他们的根据地,周幽王星系。十余天无果之后,直接进入曲度飞行,准备赶赴康熙星系的星门,返回总部。
温慎远也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啊。喊舰长来问问。”
舰长还没接通,虚拟屏上,却显现出通讯组组长惊讶的面孔,“报告舰长,收到信号,来自方向。”
温慎远一跃而起,“难道是柏天长?快。不管是不是,先赶赴信号发射点。”一时竟忘了莫名其妙地脱离曲度飞行的诡异。
五艘空舰调整方向,在空中划出五道流光。
五舰去后,太空中又无中生有地冒出两个人来。好在五艘空舰都没发现,否则会吓瘫所有船员。这两人似乎没穿任何防护装备,就那么徒步太空。
如果柏天长看见,同样会惊掉眼球。这两人正是柏斗星和李衡源。
柏斗星娇嗔,“你现在该放心了吧。非要我出手。其实他就是再游荡十几天都没事的。”
李衡源还是不大放心,皱着眉说:“侠客行如此热衷地搜寻天长,当真是扶危济困么?非也,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会不会对天长不利?”
“咯咯,这事我知道。平等王那家伙就为此亲临始皇系。好像是天长捡到的流星里,有他们遗落的什么宝物。几方人马如此不惜代价地争夺,说不定那东西还有点用。走,我们去拿来玩玩。”拉着李衡源就要走。
李衡源不怀疑柏斗星可以轻松地找到那东西,但还是有点担心儿子,“你就不怕侠客行得不到东西而迁怒天长?”
柏斗星不耐烦地说:“走啦,走啦。借庄景征十个胆,他也不敢动天长一根汗毛。”
这事关涉到儿子的安全,老婆再胡闹也不至于撒谎。
空间突然出现一个圆形小黑洞,两人牵手没入其中。黑洞随之消失。
“是柏天长吗?柏天长在不在?”鲁有序被吓了一跳,静默了近二十天的信号接收器忽然响了起来。
“老大,老大,快来。有人来救我们了。”鲁有序欣喜地朝后面主舱练功的柏天长大喊。
柏天长赶紧收功,飞进前舱,“是吗?太好了。哪里,哪里?”要是再遇不上救援,柏天长都慌了。心态再好,眼看食物、饮水和空气越来越少,也难免焦虑不安。
确认不是幻觉,柏天长连忙唤醒正在睡觉的熊二。才高中毕业,飞船上的仪器操作没学过,需要熊二来回应对方的呼叫。
救生艇顺利地被吸入巨鲸空舰的腹中。
温慎远并未第一时间通告其他各舰队,而是下令飞船再度进入曲度飞行状态。
他们走后不久,黄盾安保公司的舰队就出现在这片空域。
一结束曲度飞行,老武皇就收到喜信,飞船探测到了信号,“快,定位。”
可是过了一会,通讯组汇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信号消失了。
老武皇既惊且怒,“怎么可能?给我赶快找,至少要确定信号最后的发送地点。信号中断,说明救生艇能量告罄。要是不赶快找到,柏天长就真危险了。”
黄盾十余艘空舰,在这片辽阔的星空,像无头苍蝇一样盘旋。结果不言而喻,空旷的太空,别说救生艇,连一块细碎的陨石都没有。
卓武皇不得已,将情况告知天武,请求帮助。
凌教授大惑不解,“不可能啊?既然你们探测到,说明我们没算错。就算救生艇没有能源,船体也该在啊。你等着。”
不久,一艘快舰冲出天武,飞向黄盾舰队所在。不信邪的老教授,亲赴现场。
天道公司的空舰内,柏天长看到竟是温慎远,“原来是你。大恩不言谢,我什么都不说,你暂时也什么也别问。找个缓冲舱,让我们好好睡一觉。”在救生艇内煎熬了二十天,看似天天练武,不骄不躁,其实心里不害怕才怪。终于得到安全保证,精神一松,疲倦如潮。
温慎远大喜,这正中他的下怀。赶紧安排三人就寝。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柏天长才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刚出舱,就看到有人候在门外,“柏公子醒啦。我给您带路,我们温舵主在餐厅等您。“
一进餐厅,柏天长却感觉到气氛不大和谐。温慎远和老钟在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而熊二和鲁有序则是一脸的戒备,坐在远离温慎远的一张餐桌旁。柏鲁二人的背包被打开,跟头盔一起,散乱地放在另一张桌子上。温慎远手里把玩的小瓷瓶,正是柏天长的那瓶晶体。
看到柏天长进门,温慎远笑呵呵地起身来迎,“我们的状元郎醒了。欢迎欢迎。”
鲁有序和熊二也连忙站起来,喊了声:“老大。”面色稍显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