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随父进京(7)(1 / 1)亘古一照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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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文法威严地坐在椅子上,冷竣的目光一一扫过左氏仨兄弟。

这样的目光已经不是扫过他们兄弟三人一次两次了。

正是在父亲这样威严的目光下,左二把与他的兄弟们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武功见深,一点点渐长人事,一点点对自己的内心世界有了深刻了解。

对这样的目光,左二把兄弟三个感到害怕吗?

不,他们感到是别样的父爱,是不一样的家庭温暖,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

这一次,左文法的目光尤其严肃。

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他的孩子们依然像生长在温水中的青蛙一样,不知深浅地练些武功,不知深浅地种地打粮,不知深浅地打打闹闹,这怎么能行!

是时候了,他要把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讲给他们听,把外面世界已经发生了的变化,人情世故,世道沧桑,早早说与他们听,武者就应该早受寒霜之苦,男孩子就应该早早接受英雄之气的磨砺。

作为父亲,他对他们一片慈爱,一片严父之心,将这些告诉了他们,他们能懂多少,能悟多少,能领会多少,能知多少,行多少,实践多少,那就由他们各自的悟性吧。

不过,对于父亲的这片苦心,左二把弟兄三人,各人有各人的理解。

老大昌永,说什么,我听什么,你不说,我也不会死缠烂打地问。

对于老三昌泰来说,你说多少,我也听,但我始终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能什么都听父亲的,什么都听母亲的。

那可就会憋死他这个灵透通脱之人!

对于左二把来说,父亲说的东西,他总是能全部领会,然后又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停地琢磨,不住地揣摩,然后结合自己的所悟所感所练所得,他想,这招可不可以改进成这样?这式可不可以再推进一点点?这个动作,为什么父亲会那样做,而母亲则会那样做?同样是功夫,为什么外家功夫与内家功夫有这样大的差别?它们的理论根据是什么?它们可不可以交融到一起?如果交融合溶的话,那又该会是什么样子?打出的拳,做出的招式,做出的功架与拳式,会是什么劲道?有什么样的效果?

总之,左二把会提出许许多多的问题,会举一反三,会问得爹娘无话可说,会令师傅感到头疼,有时,他会把自己也迷惑进去,暂时出不来,但过些日子,他就自己解开那份纠结,解开那些自结的疙瘩了。

有一次,他跑去问母亲,就是这些问题,把母亲问得五迷三道。但母亲一点都没有厌烦他,而是耐心地给他解释,解释完一个再来一个,直到左二把完全清楚了自己问题的由来,知道了自己问题的难处与重点之处,知道了该如何提问题,有些问题看似浅薄,可是,里面却包含了很深刻的东西;有些问题看似复杂,可是,只要摸准道道,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得利利索索。有些问题看似好答,其实,它很难作答;有些问题看似复杂,其实,它根本禁不住反思反问,就像肥皂泡,轻轻一击,它就破碎了。

旧问题解决了,新问题又来了。

就是在这些问题当中,左二把学会了武功表层的东西,也学会武功深层次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学会了如何学习武艺,独立自主地去研究它,摸索它,独创它,比较它,再到创新它。

这是最为重要的东西,既是形而下的技术论,又是形而上的方法论。

其实,每次见父亲,他总有好多话要说,总要好多问题要跟他探讨,总有好多技艺要跟他比划,可是,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总是那匆忙,总是那么令人留恋。

这有什么办法呢!

父亲他心里岂不是也很想和他的儿子在一起嘛!

哪个成年男子不是为生活所迫!

所以,想到这里,左二把和他的兄弟们,总是不愿长大,总是想在父母的羽翼下,就这样练练功,种种地,打打闹闹,不知忧愁,不知世界之外的任何东西,让他们度过一个令人愉快的少年时代。

可是,这个令人愉快而惆怅的少年时代,马上就要完结了。

不知左昌永左昌泰有没有意识到,反正左二把是意识到了。

此次,父亲一定是怀着极大的心思回来的。

这一点,从父亲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从父亲的神情中可读到,从父亲严厉而不动神色的表情里,左二把知道自己的少年时代结束了。

左二把感到,父亲的眼神里有种别样的东西,似乎要告诉他什么,似乎想要说的东西很多。但一时间,他又读不懂,也不敢妄加揣测。

左文法说,“校验之前,为父先说武德。”

兄弟三人将胸脯、脊梁和脖颈骨挺得直直的,眼睛紧紧地看着父亲。

武德。

意味着什么呢?

一个武者的立身之本。

一位武者的处世之本。

就像一个人的脊梁骨,它是硬的,直的,不能随便弯曲,此生此世,都不能丢掉,不能弃于脑后,而是要时刻记于心上,深入到骨髓里,渗入到血液里。否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践踏它,都可以不把自己当人,不把自己的尊严当尊严,而是当条狗,当作破烂布片踏踩之!

斯可忍,孰不可忍!

不能丢掉自己!

不能忘掉武德!

“昌永,你来说说。”左文法说。

“儿子心里清楚,可人嘴笨,一时说不全,也说不出来。”

左昌永吭吭哧哧了半天,才说。

左方法无奈而温和的眼神扫过左昌永的脸。

知子莫如父。

哪个儿子,什么性情,做父亲的哪能不知!

对这个儿子,他不能要求过深,不能要求过于苛刻。否则,于他于自己都会造成伤害。

“二把,你说。”左文法说。

“父亲常教导我们弟兄三人:勇而无礼则乱。练功者最讲究武德。左氏武德为:尊师重道,孝悌仁义,扶危济贫,除暴安良。戒骄奢淫逸,戒与人争胜,戒盗劫妄言,戒目空一切。”

左二把言词凿凿铁骨铮铮地说。

“好!为父再给你们加上两条,尚谋略,重信义。日后,你们也会授徒,记住八不传:人品不端者不传,不忠不孝者不传,人而无恒者不传,不知自重者不传,文武不就者不传,借此求财者不传,俗气入骨者不传,市井小人者不传!可记下了?”

左文法的声音不高,但却字字如铁钉,砸在地上都能砸个坑。

“记下了。”

兄弟三人齐声说,他们的神情,令坐在椅子上的左文法都大吃一惊。

还是自己的儿子们。

拳不打少壮。这话一点都不假。

从气势与精气神上,他们就赢了。

看看这些年轻后生们,他们血气方刚,他们精气十足,他们就是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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