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这就是旺家旺族的征兆。”
左文法高兴地一抹脸上的泪水,转身提包袱就要走。
“二把,快起来。在外头,要多听你爹的话,不论有什么事,都要多和你爹商量,千万别给你爹惹是非。”
“娘,知道了。”
“天寒地冷,要记得多加衣裳。不仅你记得,还要多提醒你爹。你出去就是要多照顾你爹。”
“娘,我会的。”
“平时,你也学着做饭,你们父子二人就能自己吃得熨贴。”
“娘,我会的。”
“就是做娘平时为你们做的这家常饭,最养人,你爹胃口不好。”
“娘,我知道的。”
“过日子也别太节俭了,该省的就省,不该省的就千万别省。”
“娘——”
左二把被左王氏拉起来,叮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总觉得说不完,说不够。
“男孩子,别跟个娘儿们似的,给娘磕三个头,赶紧上路。”
左文法严厉地对左二把说。
“咚”
“咚”
“咚”
左二把趴在地上,给娘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大踏步就走。
左文法已经牵着马走在前面。
刚走出家门不久,就见前面站在着一群人。
这群人看心不像围观者,倒像是来寻事找事的。
“怎么,左二把,你把我家的磨盘弄到树上,打了我家的奴仆,道了个歉,说上两句好话,就没事了儿?”
原来是那家富户,就是左二把看不惯他的行为,把他侬的磨盘上了树。
“你要怎么地?”
左二把挤到前头,问那富户。
这位富户说起来也是练家子。看他一身打扮,不像来为他父子二人送行的,倒像来打架的。
“二把,一边去。”
左文法一把推开二把,对那富户说:
“张财东,别来无恙!犬子年幼无知,粗鲁莽撞,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张财东,就请看在我左方法的面子上,原谅我教子无方,如何?”
左文法尽量想平息此事。因为,他曾给为这位财东说过好话,再说,他确实不想招惹他,因为他带二把一走,还有家里几口子人呢,谁能顾得上她们。
还是少招惹是非的好。
“左公说得倒也谦虚。这话我也爱听。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这张财东的面子,多少也得挽回点儿不是?”
“张财东是要怎样才能挽回点金面?”
“我看就让二把,跟我家儿子过过招,如果他能赢了二把,就算是为我挽回点面子,如果他要是输给他左二把,那就算他们切磋切磋。我从他那里赢回来。”
“张财东心眼小了,你们父子二人对付一人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子,未免有些不公平。这事要是传出去,知道的人是财东与人切磋,不知道的人,以为财东爱占人便宜呢。”
“那你认为该如何?”
“我看,既然二把多多少少得罪了你,那就请小辈这间比试比试,抓抓手,孩子们,玩玩,也就算了。没有输赢这一说。”
“那不行,耍拳比试总有个输赢,怎么能不见高下呢。”
“哦,敢情您是要见高下?”
“那可不是。张虎,给爸上。”
张财东一声令下,他的儿子张虎果真像一只老虎似的,向左二把扑过来。
围观的人都向后撤了撤,自动腾出一个场子来。
只见这张虎,年纪在二十五六左右,五大三粗,身子大约有二百斤,个头高出左二把一头,他两只臂力看起来十分厉害,他一冲过来,就紧紧抓住左二把的两只大臂,紧紧地卡住,使他动弹不得。
左二把臂上本还掩着包袱,只见他将包袱一扔,身子向下向矮一缩,整个人就像变得更小更矮了一般,但是他用这个软身缩骨法,使他从张虎手里脱了出来。
张虎见他逃脱了自己的两只铁钳一般的手,自然不甘心,便又蹲了一个下桩,两只手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想要把左二把拎起来。
左二把随着身形一矮一缩,他很快伸出旋风腿,也就是左氏弹腿的第七弹,向张虎的下盘扫了出去。
“哎呀——”
张虎根本没防着他能腾出腿来,随着左二把的腿到,他的一声惨叫,张虎就像一堆肉一样,瘫在那里。
“爹——”
“怎么样?”
“这姓左的踢死孩儿了。”
“好,爹来——”
说着,张财东就要上。
人群中有人发出口哨声,像是助威,又像是嘲笑张财东这么个大个人,对付一个小孩子,多少有些不体面。
人群中,张翠兰和她娘也挤在人群中,她们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左二把,生生为他捏一把汗。
“娘,我要去找二把。”
“不行,你们还没成亲。”
要不是翠兰娘紧紧拉着翠兰,翠兰早就过来找二把说话了。眼看心上人就要外出,她怎么能舍得下这说话的机会。可是,这张财东父子却不依不饶,纠缠个没完。
左家一家人,包括左老夫人,左王氏,左昌永夫妇,还有昌泰等,都看着场子中间的打斗。他们知道,张财东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
“呀——”
只见张财东大吼一声,两只手随之变换成两只利爪,原来他练的是鹰爪功,就冲左二把扑过来,目标就是左二把的两只眼睛。
左二把就那么直直地站着,眼看张财东的两只鹰爪就要抓向其双眼。
“啊——”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叫声。
众人一看,原来是张翠兰。
“慢着——”
只见左文法抬起右臂,架空了张财东的两只胳膊,使他的两只鹰爪冲天而向,像恶狠狠而没有叼到食物的鹰嘴。
没想到左二把一下闪到张财东身后,飞起一脚,就朝张财东的屁股踢去,只见张财东像一个装潢粮食的麻袋,重重地向前倒地。
“啪——”
张财东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好啊,你们父子一个前架,一个后踢,配合得倒是不错。”
张虎见父亲吃了亏,来不及扶父亲,直扑左二把而来。
如果左二把再来接招,那将是一场父子对父子,张家对左家,之间的一场你死我活的对打。
事情可不能做成这样。
“都给我住手——”
这是,人群中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满头银发的左老夫人,颤巍巍走出人群,拐根拐杖,走向场子中央,她朗声说:
“张财东,都是我左家小儿们不懂事,不知礼,不经事,就请您看在老妇薄面的份儿上,让他们回京谋生,等有机会回来,一准跟张财东喝两盅。都是乡里乡亲,张左两家从无过节。张财东,您看,如何?”
“哦,儿孙们占了便宜了,老娘来拉架来了。你们左家,这便宜倒是占满占全了。”
张财东还是不依不饶。
“你要怎地?”
“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打斗,方可便罢,如果不放开手打一场,这口恶气,还真出不了呢。”
“娘,您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欠揍。”
左文法低低地对他娘说:
“儿子和二把不想惹事,但事情总要沾惹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总得顺手解决。您看,我们一让再让,他们父子反倒得了理,死活不让了。”
“张财东,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吗?”
左老夫人高喊一声。
“左老夫人,承蒙您看得起,但这老张家的脸,是自己长的,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怎么样,敢跟我父子比试一场吗?”
张财东傲慢地说。
“怎么比试?”左文法想要逼着张财东自己说出一套比试规矩来。
“咱们当着这么乡里乡亲的面,签下生死约,只耍拳,不管死活,死伤自己负责。如何?”
“比就比,谁怕谁!”
左二把愤愤地说。
“哪个不想做乡邻了这是——”
不远处,贺玉三步赶两步地跑进场子,他高喊道:
“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邻,怎么,非要打斗得撕破脸,结下仇,坐下恨,方才罢手?左大哥,不是我说你,张财东在咱们村,那是数一数二响当当的人物,他好仁济贫,谁不给他两分脸色三分人情呢。快和张财东握手言和,远赴京城,做你的车轴生意去吧。勺子碰锅,哪有谁不碰着谁,谁不磨着谁的时候呢!”
“这是哪里来的个叫化子。”张财东对他不屑一顾。
只见贺玉长长的辫子乱蓬蓬的,胡乱地盘在脖子上,破旧的棉衣被划开了几个口子,棉絮一团一团,探头探脑和风打招呼。
“本人是‘赛青主’贺玉也。”贺玉给张财东家放羊,但贺玉在张财东面前可不是一幅卑微样子,他反而挺自信挺傲气的。说到底张财东还是很服气贺玉的。
为什么呢?因为张财东家一切的写写画画,都离不得贺玉,尤其是年节,整个一套礼仪,写画,文墨,都是贺玉。
贺玉一边跟左文法说话,一边冲他挤眼睛。
左文法立刻明白了,赶紧向张财东抱拳,说好话,说软话。
人群中也有人指责张财东的,也有为张财东说劝解话的。
一时,张财东也就知道打不过左文法,悻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