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作为药材小商贩的我,常年在云南的大山里,走乡串户地收购中草药,后在别人的介绍下,来到了莽人居住的刀寨山。
刀寨山与越南接壤,非常偏僻,这里的大山,海拔很高,经常笼罩在云雾之中,山里的当归、三七、五味子等中草药,比其它地方的质量更好。
那时候,莽人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但他们勤劳勇敢,赤着双脚,能在森林中健步如飞,采药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我给出的收购价格,还算诱人,莽人纷纷利用闲暇时间,去山里采来药,晒干以后再卖给我,我为了收到尽量多的草药,在刀寨山暂住了下来。
莽人的聚居区,到处都是茅草屋,条件十分艰苦,好在他们的民风淳朴,与人为善,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一来二去,我与很多莽人,慢慢地熟稔了,并开始对一个名叫“麂娃”的老年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麂娃七十多岁了,身体依然健朗,与很多年轻人一样,经常背着药草来卖。
初见麂娃,是在他的家里,他正在编篾桌。麂娃的身材不高,皮肤黝黑,手上和脚底,全是一层厚厚的老茧。
麂娃的装束,与其他莽人男子无异,头上包着黑布,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对襟短衣,下身套着又脏又旧的黑色裤子,一年四季都赤着脚。
在他的家里,我看到了很多竹子用品,什么竹碗、竹杯、竹勺、竹篮等,到处都是。
听别人说,麂娃的妻子风湿严重,几乎干不了什么活,他的两个儿子,又要养一大帮孩子,妻子的日常料理,全由麂娃一人负责,他在整个莽人部落中,都算得上相当困难的了。
好在麂娃的身体还行,除了照顾妻子,还自己种庄稼,偶尔也帮别人干点活,两老口的日子,勉强也还过得去。
不瞒大家说,我最先的时候,之所以对麂娃感兴趣,是因为他的名字。
开始时,麂娃根本不给我讲,直到三年后,我与刀赛山的莽人都很熟了,我经常请老年男子喝酒,当然也包括麂娃。
最后,在我的努力和纠缠下,麂娃才答应带我去一个地方。
到了一个峡谷,当麂娃指着相邻的四个土堆说,前三个依次是他的父亲、母亲、母虎的坟墓,最后一个是他双胞胎弟弟的衣冠冢时,我不由大为震惊。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白天收草药,晚上则来到麂娃的茅草屋,在他家惟一一件像样的家具,也就是他自己编制的篾桌前,我俩坐在竹凳上,一边用竹筒喝酒,一边聊天。
山里的夜晚,百无聊赖,在如豆的油灯前,麂娃借着酒兴,将他一家与弟弟的故事,终于向我和盘托出。
听完以后,我坐在那透风漏雨的茅草屋里,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决定想将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讲述给更多的人听。
当时还忙,直到后来,我不再收草药,离开了刀寨山,心情平复以后,才找到一个喜欢写作的熟人,将这些故事转述出来,请他帮忙记录、整理和润色以后,现在才公之于众。
故事发生在一九二六年,莽人部落还散居在森林的洞穴里,他们不会种菜,也不会养鸡、养猪,基本上过着原始的采集和渔猎生活。
由于洞穴太当麂娃的妈妈快要临产时,爸爸立即用芭蕉叶和竹子,在岩洞外隐蔽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窝棚,专门供妻子生孩子用。
春天的一个深夜,麂娃的妈妈,站在火塘旁边,生下了一个男孩。
当爸爸手忙脚乱地收拾好窝棚,将尚未取名的麂娃,用家里惟一的兽皮,一张宽大的马鹿皮包裹起来时,妻子又阵痛起来了。
让爸爸大感意外的是,妻子又生下了一个男孩。
看到这里,爸爸只得心事重重地,将双胞胎儿子都包扎在马鹿皮里。爸爸收拾干净后,又安顿好昏迷的妻子,然后焦灼不安地在窝棚外,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