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门桥最后一次通话，一飞冲天。”杰克在耳机里吼道。他的声音明显非常兴奋。

“一飞冲天。开始倒计时。”麦克斯应道。

“三、二、一。主推进器点火三次。”韦大宝已经进入角色。他开始协助控制飞船，“进入门桥后会有什么感觉？”

“我也是大姑娘上轿。”麦克斯被韦大宝教会了一句中文俚语。

“对外通讯能听见吗？”

“按照过去的经验，不行。”

“我们开始听歌吧！”

麦克斯耸耸肩，表示随便。韦大宝打开音响，选择了一支十分麻辣的歌：“你说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你就回来呀！”

“很难理解你们的品味。我们出发吧！”麦克斯指挥道。

飞船缓缓进入门桥，就像巧克力融进一只半透明的大锅中。对于地球上的观测来说，下一秒钟将看见飞船在门桥的入口重新成型。

“我们要在门桥里飞多久？”韦大宝看到飞船周围被笼罩着浓雾一般的光晕，什么也看不到。

“对我们来说几分钟，对地球来说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门桥的入口。”麦克斯认真读着仪表台上的数据，“你确定不把那个音响关掉？”

“不行。我要让这支歌传遍全宇宙。或许我们把它作为飞船之歌，针剂号之歌！”

“除非我疯了，不然别想对我的飞船做任何事！”麦克斯恶狠狠地说。但他不想把同伴惹毛了，所以没有关闭音响。

“你说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你就回来呀！”

飞船开始加速。主推器不再间歇式点火，而是百分之八十架动。反氢原子迅速消耗，同时也减少了磁场储罐的耗能。就像古代行军一样，辎重兵携带的粮草一半用以喂养驼辎重骡马；飞船的燃料40%也是用来制造磁场储罐，以存储活跃的反氢原子。

麦克斯向静谧的太空中放出四枚护航无人机，然后提醒韦大宝可以去休息一下，顺便换一支歌。

“不行。我必须赶在飞船到达门桥出口前学会这支歌。”然后韦大宝就跟着唱，“你说嘴巴嘟嘟……”

“我感觉有点烦了。你能停一会吗？”

“不能。我建议你和我一起唱。”

“见鬼。我通过翻译器听到的全是嘟嘟。”

“或许你会感激我的。”

“别说话。飞船快要驶出门桥了。”麦克斯激动地说，“我们将要见证天上百年，地上一秒钟了！”

韦大宝想要告诉他，中国传统神话里的地狱就是这样。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感觉有些心悸，赶紧用《嘴巴嘟嘟》来转移注意力。

飞船孤零零地飘在太空中，就像资料上一样，出入门桥没有发生任能量感应和空间波动。远处有两束导航信号在飞船的监视屏上跳动，他们认出了其中一个——失事的飞跃号。

“医疗私服机，显示我现在的心跳？我感觉不舒服？”

私服机显示了一个数据，以及相关的血压和呼吸频率。

“你得来驾驶飞船，我感觉很不好。”麦克斯气喘吁吁道。

“不成，我要听歌。开启无人驾驶。你说嘴巴嘟嘟……”

“该死。切换自动驾驶，赶往第一束信号，保持1/2速度，航行时间七个小时。飞跃号，这里是针剂号，此频段信号是否经你飞船发出？”

频段上一片宁静。信号固执地发送：“这里是飞跃号，这里是飞跃号。”

“听着，我年轻时候也像你一样喜欢音乐，但我喜欢Rap。Underground King （阎罗王），我父亲不许我跟着唱。后来我就不唱了，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喜欢听交响乐。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弯的，我喜欢姑娘。我没结婚是因为不想被羁绊。我喜欢广袤无边的太空……”麦克斯开始语无伦次了。

“麦克斯快跟我唱嘴巴嘟嘟。麦克斯醒醒！”韦大宝一边呼唤一边唱，“嘟嘟你就回来呀！”

“即使你不想也得叫我TAO，要跟我说废话别了，还是去找家长吧……”麦克斯浑浑噩噩地唱起饶舌，减轻了一些痛苦。

“麦克斯你那个不行，歌词太复杂了。快唱我这个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韦大宝坚持了七个小时，飞船接近飞跃号的信号源。时空差造成的心理障碍被洗脑歌词抵御了。他歪打正着觉得这样有效，却不想救了他一条命。

“我的天！麦克斯你快起来看一下。”韦大宝惊呼。

此时麦克斯间歇性地会清醒一小会儿。他睁眼瞄了一下说道：“看上去像是过了几万年。”

飞跃号已经基本解体，只有黑匣子还在释放着信号。从太空中金属零件的腐蚀程度来看，不存在找到遗体的可能。韦大宝控制着无人机把这副景象拍下来，但他马上就头痛了。时空差像一把匕首一样插进他的大脑。

“嘴巴嘟嘟……”头痛减缓了一些，“麦克斯，现在怎么做？”

麦克斯再次陷入昏迷中。韦大宝只能放出工程爪，抓取飞跃号的黑匣子。在对接和入仓的时候，他像训练的时候一样笨拙。然后就碰坏了工程爪的伸缩舱门，将黑匣子卡在飞船外面。飞船开始报警，同时拒绝任何飞行指令。必须优先排除故障。

“麦克斯，如果你不醒我只能丢掉工程仓了。”

“蠢货。”麦克斯说完再度昏迷。

“丢掉工程仓。呀哟！”时空差刺进韦大宝的大脑，“嘴巴嘟嘟，你说……嘟嘟！”

操作台上显示需要授权。韦大宝把麦克斯的手掌放在感应器上，获得了他的所有权限。

“丢掉工作仓。自动驾驶，去往下一个信号点。3/4速度，总行程……嘟嘟你就回来呀……两周21小时。你说嘴巴……”韦大宝虽然没有陷入昏迷，但已经被歌词洗脑，说话办事前都要哼着这支歌。

飞船急速飞向下一个信号点。反物质引擎可以让飞船达到70%的光速，这已经是人类的极限。或许解决质量和能量相互转化后，人类可以无线接近光速，但这只是美好的理想。

宇宙中的信号没有任何可以解读的意义，只是“哔——哔——”的长音。经过超空间探测，信号源自于一团类似星云的物体，但飞船没有分析出任何质量，所以在仪器显示上表达“可能错误”的标签。

飞船距离星云还有10000公里的时候，主动停了下来。韦大宝也不敢太过于接近。他企图发出无人机和行星探索器来一看究竟，但所有磁场装置全部停止了工作。反氢原子获得逃逸机会，用光速向星云飞去。说来也怪，并没发生反氢原子和燃料以及驾驶员湮灭。否则，韦大宝将变成一团烟火。

韦大宝想要阻止燃料逸散，不过他的驾驶水平还不足以应付这样的局面。最后他也累到了，感觉如果能睡一觉或许可以一了百了。他知道自己注射了晕眩针，根本不用睡眠，但困意还是袭击了所有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舱内的《嘴巴嘟嘟》还在，麦克斯和韦大宝的生命特征也还显示正常。他们被两团白色的光晕所笼罩，在仪器上显示是两段电磁波。

也许是电磁波太过于强大，飞船的设备开始被全部覆盖。随后整架飞船开始出现毁坏的迹象，设备大部分失灵。

这时候韦大宝醒来，再愚蠢他也知道此刻应该进入逃生舱。他把麦克斯拖进飞船上层时电磁波离开了。航行记录表显示停船419天。

韦大宝记下这个时间，此刻地球上也许才过了百分之一秒钟。

他勉强命令逃生舱弹射，向门桥逃逸。逃生舱并没有装备反物质能源引擎，而是依靠核能动力来驱动。它维持着10%的光速，经过八十天飞行，终于进入到门桥中。

当逃生舱冲出门桥后燃料耗尽，仅能维持普通的生存所需。韦大宝连求救信号也没有发出，麦克斯仍然昏迷不醒。

门桥像一只困倦的眼，在逃生舱身后缓缓关闭。太空中诡异的八大行星在拱卫奄奄一息的太阳，就像没落的古代王国一样。

“你说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你就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