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喜欢上计划制定并实行这种在旁人看来相当无聊的事。
眨眼间,谢长歌已经出院。由于同班同学忙着应战明年高考大概只是不想来最后只有我、陈耀飞、何光正、王强、马超、萧辉,以及抱着常人难以捉摸心态的周慧共七人为谢长歌庆贺。活动安排的事我一人揽下。其实,大家也不想制订什么活动计划。“好麻烦。既然易佳和要制订活动计划,那就拜托你了。”周慧代表众人露出小酒窝对我说道。
聚会时间在周末上午的八时,这是我向大家公布的原活动计划。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开始便出了差子。仰望耀眼的太阳冉冉升起,心急如焚的我在一分钟内看了三次手机。八点已过,一个同学的人影也没有。我打电话给萧辉,萧辉说他有事耽搁晚些到。我打电话给陈耀飞“啊,是今天聚会吗?”“你快点过来,我保证我不打死你。”除了马超,其他几位我虽然有电话,但关系不深,所以打算再迟些联系。
“嗯,只有我和你?”是周慧。
“你怎么这么迟?”我向周慧抱怨。
“爸妈说聚会的同学都是男生,让我小心为妙。所以,我去买了防狼工具。”
我的脸色一定十分苍白。
“说笑的,”周慧开心一笑说,“错过公交车,我多花了点时间到达这里。对不起啊。”
看在你真挚地道歉以及尽心尽力赶到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其他人还没来?”周慧问我。
“只有我和你。”
“谢长歌呢?”
“啊。”我完全忘记庆贺活动的主角了。
四处寻找谢长歌的身影,我在一家咖啡店中发现谢长歌。
“谢长歌,到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跑进咖啡店我不悦地质问谢长歌。
“看见你和周慧在一起,氛围挺不错,就不想打扰你们。”说完谢长歌端起咖啡杯像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般装模作样地品尝咖啡。
“你搞错了,我和周慧是在说时间到可大家都没来的事。”生气,口渴,我见谢长歌放下咖啡杯,夺下一饮而尽。不必说,谢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品味真不错,这咖啡确实挺好喝。
“干吗,不就一杯咖啡吗?你想喝,我拿速溶的泡给你喝喽。”我见谢长歌面无表情看着我,以为他是为我喝了他的咖啡而感到不愉快。
“不用。这杯当我请你的。”谢长歌望向窗外。
“不用你请,”我不喜欢欠人情,“我自己买。多少钱?”
“七十元。”周慧指指墙上的价格表对我说。
回首我压低声音问两人:“黑店?”
“一杯咖啡,一盘餐点,很实惠了。”谢长歌目不转睛。
“实惠个鬼啊。这么小块蛋糕?我花七十就能买个比这大好几倍的生日蛋糕,花几元就能给你泡杯咖啡。”有钱人的生活我不懂。
“要吗?”谢长歌端起盘中的蛋糕问我。
哼,你以为我是乞怜的狗吗?
“那我不客气了。”周慧端起盘子像大小姐般尝了口蛋糕,感叹:“嗯,好美味。”
“真的很好吃?”
“当然了。这个蛋糕不花几十元是买不到的。”
看着周慧享受完蛋糕,我咽了一口唾沫。
原计划我们上午有两个活动,一个是去游戏厅玩游戏,一个是去电影院看电影。由于所有人到达快到上午十点他们来之前我准备了一大堆嘲讽话,他们到后我全部忘光时间不够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直接去电影院看电影。
马超是我们学校高三理科三班陈耀飞的同班同学,和大家不熟。奇妙的是,马超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呃,因为有周慧在的缘故?毕竟,一有人到周慧就笑脸相迎,而当马超到达时,周慧更是主动与马超握手。大胆的女孩,迅速掌握现场并统合众人。在“周慧效应”下,几个男生忘记此行初衷,“谢长歌出院庆贺活动”也成了周末同学聚会。
“哥,你别搓我头发,我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陈耀飞反抗我。
“大庭广众别叫哥,要叫就叫大帅哥。”我继续搓陈耀飞的头发。
“马超,你帮我说几句。”陈耀飞哭丧着脸向马超求助。
“你们感情挺好,继续。”马超转回头和周慧聊天。
虽然是集体活动,大致可以分几个小队:马超、周慧、王强,萧辉、何光正,我、谢长歌、陈耀飞。
“等会,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我们小队里?”我问我边上现在已经卸下石膏并能正常走路的谢长歌。
“你在说什么?”谢长歌面朝前方问我。
算了,只要你在,我的计划不乱,“谢长歌出院庆贺活动”便能照常进行。
“啥,你忘记买电影票了?”火冒三丈的我怒视陈耀飞。
“对不起。周末老师作业布置多,我忙着写作业就……”陈耀飞低头用蜜蜂嗡嗡一样的声音解释。
“他说的是真的,这周我们的作业真的很多。”马超替陈耀飞作证。
“易佳和,不要生气。不能看电影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玩啊。”周慧微笑说道。
“就是。”几个男生连连点头。
看陈耀飞诚恳地道歉,我的火气顿时熄灭。让陈耀飞买电影票我就得事先想到他忘记的情况。没有及时确认,是我考虑不周。
“耀飞,对你发脾气是我的不是。抱歉。”
“对了,”我一原谅陈耀飞,他就抬头双眼发亮说道,“马超,你不是说有部电影没人气吗?”
“不是没人气,是快下撤了。刚开始挺有人气的,但现在每天都有空位多。”
“不如,我们就看这部电影吧?”周慧微笑说道。
几个男生连连赞同。“天使”的微笑真可怕。
如马超所说,真有一部座位大空的电影。而且很幸运,我们聚会的这天是电影在影院上映的最后一天。电影的名字叫行尸病栋,是丧尸片。我是拒绝看这个电影的,但电影院没有其它电影有座。
“我们找别的地方玩吧。”陈耀飞向大家提出建议。
“是啊。丧尸片,有啥看头。”我附和陈耀飞。
“没兴趣。”谢长歌准备转身离去。
“走来走去很累了,看会电影休息一下也好。你们是男生,不会还怕丧尸吧。丧尸都是假的。”周慧微笑说道。
我就说“天使”的微笑是十分可怕的吧。无奈,抗拒的三人还是被拉回到电影院里看了行尸病栋。
电影讲述了五人身陷遍布丧尸的病栋中,最后只有两人成功脱逃的故事。某年某月某日,一家医院里爆发丧尸危机。因为一位医生的疏忽大意,名为死逆的病毒感染了医院中的人们,这家医院由此成为行尸病栋。电影剧情中规中矩,既没有变异的丧尸,也没有超乎寻常的存在。电影通过生死存亡时刻不同人的表现揭露了人性的善良与丑恶。在影片的最后,五人中的其中一人为了拯救自己的两个同伴挺身而出成为丧尸的食粮。影片有个彩蛋,意思是死逆病毒在医院外传播,世界陷入混乱。
看完电影,我首先想到的是,这部电影是怎么通过审核的?大概是场面不算悲惨的缘故。当放映结束,周慧询问我们观影感想,其他男生都说挺好,只有我们三人缄默。
“怎么了,电影不好看吗?”王强问我们。
“毕竟是自家产的,以丧尸片的眼光来看有些不足。但是,化妆效果值得称赞。演员虽然尽力当个丧尸袭击生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何光正问我。
“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谢长歌说。
“而且我认为最后那两人不应该抛下他们的同伴逃离。生死相守,这才是好兄弟。”陈耀飞说。
暂时把陈耀飞认为两男一女应该共同待在病栋中的微妙想法放在一边,我很意外陈耀飞和谢长歌与我有着差不多的感受。
“终究是假的,”周慧对我们说道,“再精彩的电影不过银幕上的画面。即便是根据真实发生的故事改编,演员也只能想象当事人的所见所闻所感,而无法与当事人合为一体去演绎他们各自的人生。”
“没错没错。”几个男生连连点头。从他们仰头发呆三秒的情景看,我觉得他们还不懂周慧说的是什么。
离开影院,我转身回望行尸病栋的画报,思考为何剧情与我们三人的经历会有雷同之处。反复思虑,我得出一个结论:“无聊的神明开了个无聊的玩笑。不想了。”
根据我的原定计划,中午我们会找一个饭店吃午饭。费用大家平摊,没人反对。
“我想吃汉堡。”陈耀飞说。
“那,我们去西式快餐店吃吧?”王强建议。
“不要一直吃汉堡、薯条什么的,对身体不好。”我驳回。
“举手表决。”周慧建议。
一人不举两人弃权五人举手。少数服从多数,午饭是西式快餐。
“谢长歌,周慧是裁判才弃权,你为什么弃权?”我眯眼问道。
“无所谓。另外,即便我举手,你的计划也无法达成。”
谢长歌,砂锅大的拳头,想尝尝吗?
午餐,鬼使神差,理应忘记行尸病栋经历的陈耀飞对我说:“易佳和,出门急,没带钱。我的份,你请了吧。”然后他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是大家平摊的午餐哎……”我不会食言,但一想到待会可能发生的事,我就忐忑不安。
“不用担心,我们的份我们自己会承担。”其他几人说。
于是,我请客给陈耀飞买汉堡。他要了三个,不算多,不算少,可在我的承受范围内,我也就接受了。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我和他说汉堡这种食物不能多吃,没有瓜果蔬菜营养好。他说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吃汉堡了,就是想再尝尝汉堡的味道。“既然要吃,不填饱肚子怎么行?”回忆起我在异空间中挨饿的感觉,在陈耀飞吃完后我问他要不要再来一个。“要,谢谢大哥。”对我毫不客气的陈耀飞,始终记不住应该称呼我为“大帅哥”。
下午的活动安排是……我认为我已经不用按原定计划行事,毕竟只要有周慧在,我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实施。
“游乐园?挺好的啊。”周慧对我说。
“真的?”得知自己的计划终于能够实施,我对周慧充满感激。
“去哪个游乐园玩啊?”萧辉问道。
“市里不是新开设了一个游乐园吗,里面有摩天轮、碰碰车、过山车,还有鬼屋。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坐缆车。你们看,”我把前几天得到的缆车免费券递给同学们看,“一共有八张。本来还想着会不会少,不过现在我们刚好八个人,可以……”
“周慧,我和你一组吧。”霸道的马超先下手为强。
“马超,周慧是我们班的,应该和我们班的同学一组。”虽然是事实,但王强的理由没有多少说服力。
“既然如此,周慧和我一组吧。”何光正,你不是有韩月了吗?
“我也想和周慧一组。”纪律委员大人,你插一脚做什么?
“你们,没有人愿意和我一组吗?”票子可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哎。
“易佳和,我和你一组吧。”陈耀飞勾搭我的肩膀。混小子,还是你疼大叔。
谢长歌把头转向别处沉默不语。
“今天是我们为谢长歌出院办的庆贺活动。所以,我想和谢长歌一组。”周慧微笑说道。
“天使”的笑容是会招致灾厄的。古人说,红颜祸水,当真如此。
游乐园中,缆车缓缓移动。本来我们到另一头就得下来,但由于今天仍然是游乐园开放庆祝第一周,我们能凭券坐一个轮回。悲哀的是,大家的目光都在谢长歌与周慧同坐的缆车上,没人注意到我的功劳。
“哎,好想要个女朋友。”缆车上,我眺望远方叹气。
“我不行吗?”陈耀飞凑过来。
“哈?”我歪脑袋看他。
“我不是易佳和的朋友吗?”原来陈耀飞听错了。
“你只能算我小弟吧。”
瞥陈耀飞一眼,他兴高采烈地望着下方。陈耀飞寻求的,或许是一位疼爱他的哥哥。我不是谢天问,不懂得怎样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去爱护自己的弟弟,何况陈耀飞并不是我的亲兄弟。我和现在的陈耀飞好像相差十二岁。年龄差大的兄弟也是有的。哪怕不是亲兄弟,世上也有无血缘关系却以家人相待的人们。微微转头瞅瞅陈耀飞,我和他对上视线,吓得我立刻回首。陈耀飞没有说话,静静地随我一同等待缆车到达对面。
第二回,我们把票子交给检票阿姨乘上缆车。第一回出发前,几个男生提议到达对面后换人。决定方法是石头剪刀布,公证人是周慧。分组结果如下:陈耀飞、周慧,马超、王强,谢长歌、何光正,我和萧辉。
“不要啊,我想和易佳和一组。”陈耀飞的话引来三人的鄙视。
缆车上,我主动向萧辉说道:“纪律委员,说起来,你是我回到这里以后第二位见到的同班同学呢。”
“可以……不要叫我纪律委员吗?”戴着银色眼镜框的男生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那我还是和原来一样,叫你萧辉吧。”
“嗯。”
缆车向终点移动,我和萧辉各自望向下方不言不语。记忆中的萧辉是怎样一个人?也许是昔日同学的冷漠带给我太大的心理创伤,我已经记不得他们的优点,只剩下对他们的憎恨。重回过去,我想改善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人之初,性本善。刻意去伤害他人的人,大概是因为心中也有着不得不宣泄的愤恨。
“萧辉,你的梦想是什么?”我曾经问过俞智福这个问题。
“梦想啊……”萧辉仰头闭眼片刻回答我,“我没有梦想。”
“人怎么可以没有梦想呢?你一定有的吧。”
“愿望可以称之为梦想吗?”萧辉认真地问我。
“应该差不多的。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萧辉俯瞰大地,继而仰望天空,然后回首笑着对我说,“秘密。”一瞬间,我从萧辉的笑意中感受到什么。
“到了,我们下去吧。”萧辉若无其事说道。
优惠是有优惠,可游乐园中的游乐设施还是挺贵的。“我们可以理解。”望着大家的表情,我实在猜不到他们是在暗示我穷还是在暗示我没有能力。“我只能为你们分担一半。”豁出去了。于是,我陷入了同班同学的圈套。先是碰碰车,再是短程的过山车,然后是充满硝烟的摩天轮,最后是鬼屋。身无分文,我成了八人中最穷的人。
其实,原计划中游乐园只是坐缆车,不玩游乐设施的。怪只怪我多嘴把游乐场好玩的设施都说了。不过当我把游乐场列入活动安排中时,我的命运就注定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呜……
“你们继续去玩吧,我来承担一半的费用。”谢长歌说道。
谢大少爷,感激万分。等会,我听到你“哼”了一声。谢长歌,你这轻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你不会是故意在我出丑的时候挺身而出,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白痴。”谢长歌斜嘴一笑。
有钱,真的是能够为所欲为的。当一个人有钱有颜,他会成为“恶魔”。
结束一天的庆贺活动,最疲惫的是组织活动的我,最开心的是总能和我凑成一组的陈耀飞。谢长歌一如既往装着冷酷的样子吸引不少女孩子的注意小赤佬没有自觉吗?我无法想象将来会有多少女孩子毁在谢长歌手里。马超和王强围在周慧边上。曾经作恶的马超喜欢跟在周慧边上就算了坏人都喜欢美女,而马超虽改过自新但想必本性难移除了马超,平时在班级里对周慧没表现出爱慕之意的王强,现在眉开眼笑地跟着周慧走,这大概就是“运动白痴”王强的“校外模式”吧。萧辉依然和何光正走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但我总感觉萧辉对何光正毕恭毕敬。
总而言之,“谢长歌出院庆贺活动”在易佳和大帅哥的组织下落幕。经历这一次的艰难行动,我觉得我下次制订计划绝对会三思而后行。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住校生要回学校,而走读生则要回家了。路虽然不尽相同,但大家仍然是联系在一起的。
“五百元?”第二天上学日的中午,萧辉向我借钱,“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萧辉为难地说:“我不能告诉你实情。但是,易佳和,我保证,我很快会还给你。”
“很快是多快?”
“给我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我一定还你。”
“你怎么不找你爸妈要呢?”
萧辉低头不语。
“好了好了,等会到教室里我给你。”我对萧辉说。
“谢谢你,易佳和。”萧辉如释重负。
我是不怎么愿意借钱给人的。过了几天,我才体会到借人钱,特别是把钱借给善良的同班同学是一件相当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