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辛明刚赴宴回来,在琴娘处,查看最近的礼单。
琴娘见辛明的脸红扑扑的,一股酒气,立刻乖巧的给辛明沏了一碗菊花枸杞茶解酒。
辛明一面端着茶碗,一面看礼单账目,长长的礼单上既有东西也有银子。
“不错,很好!”辛明是在赞扬琴娘的字。琴娘真是多才多艺,家学渊源,诗书琴画都有涉猎,连书法也很好,一色的小楷,端正而又娟秀,比辛明这半吊子毛笔字强多了。
琴娘却会错了意,以为辛明在说礼单丰厚,笑道:“是啊!这几日光银子就收了近千两了,加上你前几日在赵老爷那里得来的一千六百两赏赐,我凑了三千两,存在银庄当中,随时支取方便。送的东西以吃穿玩物居多,我已经往将军村送过一车东西了,这两天又快攒下一车了。最珍贵的是一个药材商送来的一支人参,你瞧!”
说着,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株须茎洁白的人参。辛明接过人参真是百感交集,大半年前,自己要买一棵人参还满村子的叩头借钱呢!结果还是买不起。现在却有人主动送给自己,瞧品质比自己上次买的那株还要好很多。
辛明放下人参,笑道:“这车东西先不忙送回村子,我接到老爹的来信,说新房子已经盖好了。村里有在秋收时候庆祝新房入住的传统。所以我这几天要回村子,嗯!你跟我一块回去,见见老爹和妹妹。”
琴娘心里甜滋滋的,这就好比准夫妻回家见家长一样,辛明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这几日,辛明对她没有逾礼的行为,这反倒让她很担心。辛明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是不是自己不美貌,不能吸引辛明?她总是胡思乱想,这回辛明把她带回家见家长,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天知道你这小脑瓜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辛明笑着将琴娘拥入怀中,轻轻摸着她的秀发。这几日,琴娘忽喜忽忧的样子,他也看到了。
“我说过不会辜负你的,将来,我会给你一个名分,让你永远替我管理东西,你愿意么?”辛明笑着说。
琴娘心中欢喜,辛明说的名分就是指姨娘的身份了。按着大明朝的法律,她只是辛明买来的奴婢,就算她给辛明生了孩子,那也是奴婢,将来生的孩子也是奴生子,比姨娘生的孩子身份还低。
琴娘把头靠在辛明的胸口,轻声说:“奴家愿意,只要跟着公子,做什么奴家都愿意!”
嗯!做什么都愿意,这似乎是一语双关啊!辛明低头看看琴娘娇嫩的脸庞,又心猿意马起来,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想要亲上一亲。忽然窗外传来喜儿的声音,“公子,曹教头有急事让您去一趟。”
“他奶奶的!总赶上这时候有事。”辛明愤愤不平在心中咒骂。
去教场的路上,辛明还是沉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让喜儿很奇怪,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的主人。
到了教场,曹教头把辛明叫到无人处才说,原来赵府下毒的事情他调查出来一点眉目。
他联系了江湖上一位擅长用毒的朋友,那位朋友分析,鹤顶红的毒性之强,十分罕见,中者立毙。壮儿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死。这说明毒药不是直接下在汤碗中,而是在煮汤之前就被放入了,高温蒸煮消弱了一部分毒性,所以才让壮儿没有立刻死掉。
辛明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送汤的婆子和接汤碗的丫环都是无辜的了,下毒人必定去过厨房,或在厨房当中。”
曹教头说的第二件事情也是这个毒药的来源,这位用毒的朋友说,鹤顶红这种毒药很少见,珍贵且保存不易,如果有人购买,他定会听说。最近整个沙河县都没人购买过这种毒药,但他得到一个确切消息,迷踪山上的一个山匪,最近购买过这种毒药。
“迷踪山,山匪!”辛明心中突的一跳,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似乎……辛明心中浮现一个女子形象——七姨太,只有她最近去过迷踪山,且还到过厨房,她的嫌疑最大。
“对了!曹大哥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先告诉赵千户,反倒先通知我?”辛明问道。
“呵呵!你不是新任的总管吗?”曹教头似乎在开玩笑的说道。
辛明想了想,立刻明白,自己最近也去过迷踪山,且跟李木根拜了把子。曹教头定是担心自己牵扯其中,所以才先告诉自己,这证明,在他心中自己已经比赵千户还重要了。
“多谢曹大哥。”辛明想了想又道:“这件事还请大哥保守秘密,小弟感激不尽。”
“呵呵!你还跟我见外么!”曹教头笑着拍了拍辛明的肩膀,走开了。
辛明回到赵府,拎着两盒点心当礼品,去探望七姨太。按说女人怀孕,辛明这大男人不好去关心的。但辛明救过七姨太,又是府中的总管,所以还勉强说的过去。
在七姨太的房间中,辛明见到了七姨太面色苍白的斜靠在床上,脸上气色似乎不太好,没什么精神。
“谢谢总管!”七姨太有气无力的说。她身边的贴身大丫环翠兰则替女主人收下礼品。
辛明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然后就告辞离开了,翠兰送辛明走出院子。到了院子门口,辛明忽然低声说,“跟我走,我有话要问你。”
翠兰一惊,看辛明表情严厉,他现在是总管,很有威势。翠兰不敢反抗,乖乖的跟着辛明来到一间空屋子。
辛明坐在一张椅子上,上下打量翠兰,翠兰是一个农家女孩,身材骨架很大,脸膛发红,性格也同她的主人七姨太很像,老实本分且沉默寡言。
翠兰低下头,两只手揪着衣角,她心中好似撞鹿一般,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同一名男子待在一个房间中,而这名男子在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翠兰,你在府中几年了?”
“回总管,三年了!”
辛明点点头,说:“府中奖罚分明的规矩你懂吧?”
“我懂的!”翠兰的头更低了。
“你知道被押送到官府中那些人的惨状吗?”
翠兰恐惧的抖了一下,厨房那些佣人在县衙里受到拷打,惨状已经被去探望他们的亲友传回来,什么鲜血淋漓,挖指甲抠眼珠的,样子很恐怖,据说已经有人忍受不了,自杀而死。剩下的人就是熬回来,也成了残疾人,成了废人。
“我……晓得他们的惨状。”
“那你为什么还敢给老爷的参汤中下毒?”辛明的话声音不大,传到翠兰的耳中却如同霹雳一般。
她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叩头,“总管明察,我没给老爷下毒啊。”
看到翠兰恐惧的样子,辛明很满意,这是他的攻心战术,翠兰是七姨太的贴身丫环,七姨太如果做了什么事情,她不可能一点不知道的。
“嗯!我有一些证据,证明毒药是从你们这房中传出来的,如果不是七姨太,那就只能是你了。”
“不是我,不是我。”翠兰吓的快要瘫倒了,慌忙中说道:“下毒的人是七姨。”
“奥!”辛明精神一振,问道:“为什么说是七姨太?”
翠兰老老实实的回答:“七姨从迷踪山上回来,一直神色不定,我就感觉她心中有事情瞒着别人。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她在手饰匣子的夹层中放了一个纸包。我偷偷打开过,是一种红色粉末,对了,我还私藏了一点呢!”说完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拿出个小纸包,递给辛明。辛明打开只看一眼,就确定这是鹤顶红。他已经跟曹教头打听这种毒药很详细了。
辛明不客气的收好纸包,又问:“你还有什么发现?”
翠兰又道:“前几日壮儿被毒死之后,七姨一直精神不振,好几次在梦中叫喊‘壮儿,我不是故意害你。’还有‘壮儿,你别缠着我!’之类的梦话,醒来后又叮嘱我不许对外面乱说。前几日我又亲眼见过她烧纸钱,上面就写着壮儿的名字,她要是没害壮儿,为什么要给他烧纸?”
“古代人的封建迷信心理可真重啊!”辛明暗道,这么说,下毒人就是七姨太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害自己老公?
“好了,这件事不要说出去,如果我听见一点风声,我保证你比那些县衙受刑的人还惨。”
“总管放心,我一定把这些事情烂在心里。”翠兰连连叩首。
片刻之后,辛明又回来七姨太的房间,七姨太对辛明的去而复返十分惊讶。
“不知辛总管还有什么事?”
“哼!”辛明冷笑一声,“你勾结迷踪山的匪徒,在老爷的汤里下药,误杀壮儿的事情给我从实招来。”
七姨太瞬间脸色大变,勉强笑道:“辛总管真会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辛明冷笑,大步走到七姨太的梳妆台前,伸手抓起来她的梳妆匣。七姨太慌了,扑过来抢夺,却哪里是辛明的对手,辛明只伸出一支手臂就把她给拦住了,口中冷笑道:“我猜梳妆匣的夹层中还剩下一点毒药呢!要我打开验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