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冬梅板着脸进来,端着一盘李子,放在桌上转身要走,被辛明伸手臂拦住。冬梅伸手去推,辛明索性手臂一弯,抱住她的腰,笑道:“你还走得脱么?”
冬梅挣了几下也没挣脱,便直挺挺的站着。
辛明笑道:“小妮子这回该说了吧!为什么刚才我叫你,你也不应?”
冬梅忽然问:“我进府时候,是多少银子买的我?”
“什么?”辛明一怔。
冬梅忽然哭了,说:“你快把我卖了吧!我可没法再待在府中了!”
“这又从何说起啊?”辛明皱起眉头问。
冬梅边哭边道:“反正我也没脸见人了,你就把我随便找个庄户人家卖了就行,呜呜,强如整日被人骂,被人欺负。说什么做乔张致,狐媚惑主,抓尖挑事,哼,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哪懂得什么狐媚,什么张致,夫人老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有什么错?她们上房的人还以为自己侍候的是正牌太太么!不都跟我娘一样,都是姨太太?”
“唉!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乖乖,别哭了!”辛明把她揽到身边,想找一块手帕,却摸不到,平时身上带一块的不知掉到哪去了!彩蝶一面写字,一面把一块手帕扔到辛明怀中。辛明拿起来轻轻给冬梅擦掉眼泪。冬梅模样很像现代的网红女主播,腰身瘦削,身材高挑,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的,但这绝对是天然的,这时代还没有整容这个词呢!
“乖乖,我明天让上房几个丫环给你赔礼道歉,行不?”
冬梅斜倚在辛明身上,哼了一声,道:“不稀罕。”
“嗯,那我明天问谁跟你吵架,用鞭子抽她几下?”
冬梅不言语,只把脸扭开,一脸委屈的模样。
“对了,我说让绸缎铺子给做四件貂鼠皮袄给你四个娘一人一件,多做一件给你吧!”辛明笑道。
貂鼠皮袄可是贵重东西,冬梅十年的月钱能买一件就不错了。不过,冬梅还没有姨太太的身份,如果和秋菊等人穿一样的衣服,就是越礼了,当然,辛明是不管这些的。
冬梅听到辛明让她和四个姨太太比肩,脸色登时缓和了,哼了一声道:“我那配跟几个娘平起平坐,穿出去,又得让人嚼舌头,还不如没有。”
辛明想了想,说:“那就做一身新的对襟绸袄,一条翠缕裙,如何?”
冬梅想了想道:“我还要一个貂鼠卧兔,我记得你给小环做了一个。”
卧兔是那个时代女子御寒用的,冬天戴在头上,类似现在的耳包。辛明因为小环跟她最久,现在离他去侍候小慧,就送她一个。
“好啊!”辛明笑着点头,对一旁的彩蝶说:“明天去跟秋菊说,然后到账房销账。”
彩蝶头也不抬的说:“我可不去碰那个钉子,一个个都跟吃了枪药似的。”
辛明只好笑道:“我去说,还不行吗!这回气消了吧!快给我笑一笑!”
冬梅低着头不言语。辛明伸出两根手指去抬她的下巴。冬梅忽然抬头嫣然一笑,接着双手环抱住辛明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谢谢达达!”
这风情让辛明心中一荡,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的亲上一下。忽然,冬梅腰肢一扭已经挣脱了辛明的怀抱,转身跑出屋外。
辛明措手不及,哎了一声,道:“这小妮子,把人浪出火来,又跑了!”
冬梅在外屋隔着帘子笑道:“我浪我的,谁让你上火的。图你受用一回,回头娘吃醋了,真把我的卖了,你又不言语了!”
彩蝶在炕上笑骂:“小妮子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行动就把我捎着。”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冬梅端着大铜盆进来,侍候二人洗手更衣。辛明搂着彩蝶问:“珠儿已经送到京城了吧!王内侍的回信估计这两天也就到了!”
彩蝶笑道:“放心,我就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小女孩,王内侍肯定喜欢的不得了。对了,你那边墓地的事情呢?”
辛明也点头,“已经开工了,信我给鲁王府周总管稍去了,这份大礼他哪有不接的。”
彩蝶笑道:“两道保证,指挥使来了也不怕了!”
原来前几日,辛明接到兖州府发来的通报,是指挥使张大人要同几个守备到各地巡查兵备,辛明立刻就猜到周守备可能要暗中捣鬼。他花了六百两银子把在县衙里见到的那个擅长打快板逗笑的小女孩买下来,送给了京城的王内侍。还有迷踪山韩家村已经停工的墓地也开始建设,还特意给周总管去了信,保证墓地按期完成,且比以前建的更好。
“官面上不怕周守备捣鬼了,不过,过几天我还想带家丁乡壮回将军村训练。”
“天寒地冻的,受那辛苦干嘛?老公你也要注意身体,在家里陪我嘛!”彩蝶搂着辛明的脖子撒娇。
辛明笑笑,彩蝶怎么知道男人的理想,只要是个男人就有纵马冲锋,喋血战场的热血,这个理想从小孩子的时候就有了,没见到七八岁的小男孩都喜欢拿着玩具刀枪拼杀吗!
几天之后,辛明带着三百家丁来到将军村,又在村中选了二百乡壮,一共五百人到山脚下的一块空地演练。总教头自然还是曹斌。
辛明坐在半山腰的一块大石上,看他演练。他把五百人分成两队,让两队互相冲锋。两队人手持白杆棒,棒头裹着白布,当长枪用。
辛明给这支队伍投资了不少钱了,一支长矛要一两银子,一张弓连同一百支箭要二两银子,一把好刀要三两银子。最夸张的是铠甲和马匹,战马要二十两银子一匹,只带前后护心镜的轻甲要十五两银子一套,而全身的锁子甲要四十两银子一套。这还没算头盔,战马的马鞍,马甲呢!
辛明长矛刀弓箭和轻甲是标配,五百人下来,仅仅这些就花了一万两银子。马匹和锁子甲辛明每样买了一百,先练习用着,这又花了六千两银子。这还没算每日人马吃喝,以及侍候马匹的马夫之类的。
秋菊和彩蝶都向他抱怨过,说花费太多。连曹教头都不理解。赵千户在的时候,也只是简单武装这些人,毕竟家丁不需要上战场,只是维护治安,对付地痞流氓的时候多,最强的敌人也就是像李木根这样的山匪,根本用不上这么强的武装。
他们怎知道,辛明是了解明朝历史的,再过不了几年,天下大乱,遍地流寇,那时候,再强的武装也觉得不保险。
这时候,曹教头大声吆喝,两队人动起来,越跑越快,最后像两个浪头一样撞击到一起,都举着木杆互相击刺,也没有什么队形,乱糟糟的,看得辛明都皱起眉头。曹教头武艺高强,训练单兵能力行,但是摆布这种数百人以上的攻防战阵就不够看了。辛明心中琢磨到哪里去请个上过战场的武将来指导一下。不过,上过战场的武将都比他官大,可不像教头这么好找。
辛明正在犯愁,忽然身边传来一声冷哼,“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用处?”
辛明一惊,有人来到自己身边,怎么没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材高大,腰背挺直,气宇轩昂,他穿着一身青衣,背着一双手,向下看山脚的演练。看到他的脚下,才发现他是微微漂浮在空中的,这是一只鬼。
这只鬼好有气势,辛明刚转过这个念头,老者又说道:“李忠的离魂珠是在你手中么?”
辛明猛地想起李忠灵魂飘散之前,曾说过这离魂珠是一位大有来头的鬼借给他用的。
辛明把那颗红色珠子掏摸出来,问:“这珠子叫离魂珠,很珍贵么?”
老者冷笑一声道:“这是我从东海商人那里购买的,花了五万两银子,你说贵不贵?”
这是个有钱,见过世面的鬼啊!辛明恭敬的把珠子递还,这老者却不接。指着山下的队伍说道:“大规模的士兵训练,首先要练战阵。用阵旗指挥,练习行走,前进后退,令行禁止。所谓有令则行,动如猛虎,虽刀山枪林亦不惧。有禁则止,稳如泰山,虽千金在前亦不动心。”
“对,前辈说的有道理。”辛明感觉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现代军队首先练习的就是队列,齐步走,正步走,口号命令,众人行动如一,同进同退,这才是部队首先应该练习的。
“我传你一套鱼鳞阵,是训练兵丁最基本的阵法。”说完口说指画,所谓鱼鳞阵,是主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解,分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战术思想:“中央突破”。集中兵力对敌阵中央发起猛攻,己方优势时使用,阵形的弱点在于尾侧。
“你现在就按我说的去练习一下这些兵丁。”这老者说道。
辛明做了一揖,然后下山,叫住曹斌,按着这老者所说,开始布置这些兵丁,只片刻功夫,这些兵丁就变得不一样了,号令所到,行动如一,队伍也有了一些气势。曹斌十分惊讶,道:“公子还有这等本事,真是让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