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时,妇好便一跃而起乘上骏马,乘马而上,林间清风便顺势将她的青丝吹拂而起,仿若一切照旧,还是那个号令空山将领的子嫮。
身后的守卫早已就绪,妇好扬起马鞭便骑着马儿腾跃起来,山间清风吹在脸上仿若婆婆临终前略带微凉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这里的一草一木伴随着她长大,如今她再一次骑着马在山间遨游,只觉浑身清爽,身边略过一丛丛树木连成模糊的线条,即便不看一眼,她也分辨得出小时候胡闹爬上去被摔得放肆大哭的是哪一棵。
野兔鹿马从她身边惊跑闪过,她并没有半点停下来狩猎的意思,便这般纵情淋漓与马上,放肆飞舞于林间风中,掠过草场林木才缓缓拉起缰绳,马儿猛地嘶鸣一声,两蹄前扬,鬃毛在风中飞扬,妇好一手持着缰绳身子略微前倾,极为熟练驾驭着马儿,身后才渐渐传来守卫的马蹄声,有人呼喊道,“娘娘,您慢些骑。”
她以为又是武丁故意让他们约束于她,面上便有些不悦,“本宫的手上有伤,不能拉弓射箭,纵然这样骑骑马也不行吗?”
“娘娘多虑了,您的禽猎等会儿大王会派人送与娘娘,届时娘娘自然不会空手而归,属下叫娘娘慢些不过是为娘娘着想。”
妇好不觉好笑道,“本宫狩猎的猎物由大王遣送过来,岂不是公然作弊吗?”
“大王说了,他的便是您的,您的也便是他的,不分你我。”
妇好握了握无力的左掌,心想反正武丁这样安排也由不得她,便索性骑马骑个痛快,省得日后不自由再回想今日留下遗憾,想罢便扬手鞭马绝尘而去,马蹄飞快,不一会儿便将一众守卫远远落在后头。
她心中难免委屈,自己精湛的弓箭技艺只能淹没在这些小把戏下边,心思游离叹息间,不知何处而来的石子猛地射中了马后尾,马儿被人暗算顿时便受了惊吓,再不听妇好指挥,慌乱无头绪着四处乱窜,马蹄早已失了节奏,嘶鸣不止,妇好紧紧扣住马绳才勉强没从马背上甩下来。
眼见前方便是一片青翠竹林,一人一马急速奔进这片祥和安宁之地,惊动落叶纷纷簌簌而下落在妇好肩头衣袍上,有些挡住了视线,她挥着手将那些落叶挡开,复而见得前面景物时,便看见重瓷正远远站在她前边,冷眸淬毒一般没有半分情感只漠然瞧着她,妇好只觉那落在身上的竹叶似是刀锋一件尖利划开她的衣裳,带着薄薄的疼痛。
重瓷瞬间将手上的弓箭拉开,冷漠的目光直直盯着妇好,似是在以她为靶,随着马儿离她越来越近妇好才见得那箭头正对的是她的心脏处。
子家的旁支宗族各各习武善马,妇好瞧着重瓷的架势应是力道十足的。
身下的马儿一路狂颠,她腿上的伤还未痊愈不敢贸然跃马而下,而那重瓷却也不给她半分思量考虑的空档,瞧着马儿越来越近重瓷直直站在原地也不闪躲,像是个不怕死的木偶一般,几近疯癫一般,撕心裂肺地朝她冷声吼道,“妇好,你休想杀我,休想将我身首异处,如今我先杀了你,我先杀了你!”
箭在弦上,妇好根本来不及闪躲,便眼见着那尖利的箭矢狠狠朝她刺过来,全身僵硬着早已没了反应,身子却猛然一晃被人从一侧大力推开,那人从马背上将她一推而下,两个人相拥着在竹叶铺地的林中翻滚了许久,重瓷仍然不要命的向他们射箭,妇好意识恍惚间听得飕飕而来的箭矢划破长空朝他们身上射过来。
过来寻妇好的守卫终于赶到,一把将疯癫的重瓷擒住,那致命的破空声音才终于停下来,耳边只有重瓷尖利的咒骂,“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的脑袋传来一阵疼痛,视线越来越模糊,想要侧头去看将她救了一命的人张什么样子,入眼却是朦朦胧胧的一片,颤着手过去探一探,只觉手上染上一片黏腻的湿热,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红光。
马蹄声,叫喊声交织成一片,妇好只听得耳边落下一片叶子的声音。
有人喊得撕心裂肺,“公子!公子!快来人呐,公子中箭了!快来人呐!”
又是一片嘈杂混乱,有人在试探她的鼻息,她方要沉沉睡去猛然间便有听得一声比方才还要狠厉的箭矢声刺破飘落竹叶直直射过去的声音。
一声闷响之后,听得有人拔刀道,“有刺客,保护娘娘与公子……”
她便再也撑不住了。
姜如笙双手紧紧握着身前的竹木,眼瞧着远处一片混乱血色,伏宸一身是血躺在竹林落叶中,妖治的桃眸紧紧闭着,后背直直插着一根箭矢,下人们将他小心抬走,她目光含泪脸上吓得惨白,方要走过去帮忙,便见那片慌乱之外,袅烟拉长了弓箭朝人群中狠狠射过去一箭,速度之快,她连忙跟着箭矢瞧过去,便见那箭矢狠狠插在重瓷脖颈之中,一箭射喉,当场便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袅烟想再射一箭却瞄了许久都未曾有动静,姜如笙目光惊恐万分再一瞧过去早已不见了踪迹,便是在簌簌而下的竹叶之中,名刀暗杀在她惊恐惨白的眼眸中一幕接着一幕上演开来。
众人缓缓散去,姜如笙滞在原地,便见得一只白鹿跃动着灵巧的身姿从竹林深处而来,走进那片血泊,优雅细嗅一番,便随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伏宸叫她前来,应是要将这白鹿给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