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国武林究竟走向何方，自有武林、朝廷以及吐蕃三方势力的最终演化来决定。我现在关心的还是那克梵巫会不会派人前来报复，若其日后果真派人报复，那杏儿他们就要遭殃了。”钟黄对如海道。

“这…应该不至于吧？海伯伯已经说了，两国武林曾约定罢争，吐蕃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样的事？

况且说到底那川西四丑还是大唐的人，是被十三太捕通缉的要犯。钟兄你铲除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料那克梵巫也不敢随意置喙。”逍若水一手托着下颌，皱眉思索着道。

“不错，老夫也是如此想法，那克梵巫必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前来报复。只是毕竟结了仇，公子仍需小心提防其暗中伤人，至于杏儿他们应该不至于有难。”如海点头表示同意。

“我倒是觉得还是小心为妙。尤其是杏儿，更需加倍提防。”钟黄摇了摇头。

“虽然如老先生所言，吐蕃黑禅教因为协约掣肘应该不敢随意杀戮唐朝百姓，但那只是在宏观整体层面。而杏儿这件事毕竟只是一个微观的个例。

若那克梵巫日后追查四丑之事到了杏儿的头上，我想以他们的行事风格，暗中掳走杏儿作为报复是非常可能的。届时我想大唐武林也不会去寻他们要人。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两国武林明面罢斗，暗地相争才是此类事情的主流发展方向。台面上大家你好我好，暗地里就是你死我活。此所谓大战争没有，小摩擦不断。

以此观之，四丑之事就很可能成为黑禅教下一次小摩擦的绝佳借口。杏儿也可能成为一件两国武林摩擦的无辜牺牲品。”

“……”

“……”

如海和逍若水看着钟黄，都是无言。三人静静饮酒，过了一会，楼梯口响起了小二热情的上菜声才打破了沉寂。

钟黄笑了笑道：“其实这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在我们那流传一句古话说，条约就是用来撕毁的。两个组织之间不存在相互信任，只存在相互厮杀。我只是对这个比较熟悉罢了。”

“条约就是用来撕毁的……”品味这话中隐含的冰冷野蛮，如海不由得心中生寒。只是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此话确有道理。

“钟兄此言极为有理，的确有这种可能。”逍若水点头道。

“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若不是横生枝节，将杏儿交给秦华养大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出了这事，秦华自己或许因为是官府公人可保无恙，但杏儿就危险了。

如果由我带着杏儿一起闯荡江湖，就像春十五娘所言，的确是不方便。况且若是那克梵巫真的来追查四丑之事，也一定会来寻我。带上她只会使她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不足取。

该怎么办呢？”钟黄思来想去，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正在思索之际，忽然抬头正对上了逍若水那双明亮的眸子，清澈见底，暗含笑意。

看着逍若水阳刚的眉锋都因为微笑而变得微微弯曲，钟黄也笑了。

逍若水见钟黄也对自己笑，知道二人想到一处去了：“钟兄一笑，必有妙法。”

钟黄道：“否，我是见逍兄在笑才跟着笑的。不知逍兄一笑，可有妙法？”

逍若水白了钟黄一眼道：“很简单。把她送到逍遥宫，看那个什么克梵巫还敢不敢来找她的麻烦。”

钟黄拍掌笑道：“这办法果然妙极。不过逍遥宫主毕竟跟我不熟，也不晓得他能不能收下杏儿这小丫头。”

逍若水闻言咳嗽一声，故意粗着嗓子道：“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本公子虽不能让逍遥宫主收杏儿为徒，但也能给她寻个好师傅。你说是不是啊，海管家！”

如海见两人一唱一和，竟有几分心意相通的模样，心中有些感慨。

他瞪了逍若水一眼，摇了摇头道：“拿你没办法。”

又对钟黄说：“此事容易，老夫一会就联系弟子去办。”

逍若水笑道：“其实我看杏儿的根骨不差，年岁又小，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如果将来能够习得武艺光大正道，也不失为一桩武林佳话嘛。钟兄，海管家他的心里其实也是乐意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钟黄举起酒杯笑道：“那就多谢逍兄和老先生的义举了。来，我敬你们一杯。”

逍若水有伤在身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饮了几杯。

钟黄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杏儿的事，顿觉浑身轻松不少。当下就与逍若水二人饮酒品诗，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逍若水道：“钟兄，海伯伯说昨日唐子德等人已经离开了蜀山县城。料想其已经取到宝物，急着赶回唐门总部。

昨日海伯伯已经将唐门暗中夺宝之事传播出去，这两日蜀山县中也集结了不少武林人士，暗中查探此事。我想他们知道宝物的去向后一定会去寻唐门的麻烦。

我们打算今日午后就离开此地，跟在他们后面看一看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不知你有何打算？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钟黄想了想，摇头道：“虽然我也喜欢看唐门的热闹，不过我还是要先将杏儿送走，不然不放心。另外我在这县城里还有几个朋友，也要跟他们打过招呼再说。”

逍若水犹豫了下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约好在益州府见面？唐门总部就在益州。”

钟黄笑道：“那自然好。”

饭中如海曾出门去，不一会便带来一个精干的汉子介绍给钟黄。是逍遥宫在本地的弟子，名为宋武。

如海将杏儿带回逍遥宫之事告诉宋武，并嘱托宋武待会跟随钟黄，听从调遣。宋武点头应许，不多一言。

钟黄明白这是逍遥宫专门训练出来的执事弟子，放在现世就是所谓的专业管家，心中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酒足饭饱，钟黄便辞别二人，领着宋武出了醉春楼。

………

看着面前望门失神的逍若水，如海叹了口气。

“海伯伯，为何突然叹气？”逍若水被惊醒，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叹江浪相逐，新陈交替罢了。

日后这江湖就是钟公子这样的年轻俊杰的天下了。”如海慨然叹道。

“不错，是他的天下，也是我的天下。”逍若水心中暗道，双目炯然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