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佑走马观花的翻看了几页。抬头道:“就是这资料,让你们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祁英楠点点头,“毫无疑问,你是一个传说。”
顾天佑哼哼的轻笑了几声,“需要我做什么?当生存科目的教练?”
“上边更希望你能成为超级英雄。”
“去对抗立方体公司的高位渊魔战将?”
“是的。”
“那么你个人的意思呢?”顾天佑问。
“我希望能重新走进你的生活。”
顾天佑轻轻一笑,“走进我的生活,呵呵。难道你要用你的位面船做嫁妆?科尔碧斯阁下?”
“什么科尔碧斯、位面船,顾天佑,你在说什么?”祁英楠一脸茫然。
端着茶盏小饮的顾天佑,摆摆手,“唉原谅我的刻薄。你是什么身份,现在对我来说已不重要。不管是什么原由,我都要感谢你没有毁掉记忆中那些美好的东西。还有,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雨前龙井。”
“我们之间已经生疏到需要如此客套了吗?”祁英楠轻蹙着眉,神色间有些哀怨。
“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祁英楠注视着顾天佑,轻轻的叹。“接下来,是拒绝我的所有提议,对么?”
“我跟立方体之间的仇恨,只能用鲜血洗刷。我知道自己是在挑战一个庞然大物,但我依然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因此,我在这里只能表明立场、态度,而不能保证会配合你们进行打击行动,更不会当明星战士。可以预想,我们彼此的合作,更多的应该是资讯上的互通有无,如果机会合适,我很愿意去亲手做掉几个仇人。至于你我之间,也许留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就是最好的结局。经历了这许多的变迁,我们还如何爱的起来?”
祁英楠的眼里再度有了水汽。“你仍象从前那样坦诚、直接。”
“或许吧。可另一方面”顾天佑举起自己的手,“这双曾牵你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他指指自己的心核“这里坚硬如铁。”又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已有太多的阴暗的东西。”顾天佑说着笑了笑,“我把自己变成了武器,不是用来守护,而是杀戮。”
“再大的恩怨,也有了结的一天,有没有想过未来?”
“想过。一切以刀锋开始,一切以刀锋终结。在未来的某日,战败身亡。”
“太悲观了吧?”
顾天佑摇头道:“不,是正视。没有谁能一直赢下去。而我漫长的生命足够证明这一点。”
从桌上的小电磁炉上取下茶壶给祁英楠和自己的茶盏中添了一些。顾天佑问:“你呢?黑暗之门的开启影响到了每一个人。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母亲和弟弟被渊魔杀害了,父亲也在一次转移中不幸遇难。我自愿接受魔化改造,成为战士。后来才知道,立方体公司是造成黑暗之门开启的真凶之一。并且,他们制造的渊魔战将,对人类幸存者之凶残尤胜渊魔。”
“毁灭了立方体公司之后呢?”
“跟可以依靠的男人,一起度过余生。”祁英楠深深的注视着顾天佑说。
顾天佑淡淡的笑。如果他没有看走眼的话,祁英楠虽然本质比他低一个层次,但实力却还在他之上。可以说,祁英楠已经达到了现阶段的极限状态,所欠缺的,是质的进化。仅以她目前这种状态,千年元寿外加青春永驻,都是没有任何疑义的。而拥有如此漫长寿命的人,连生命中第一个五十年都未过,就表现出一副安享田园的淡泊,顾天佑觉得实在欠缺可信度。
至此,顾天佑见到故人的最后一点欣喜耗尽,开始觉得兴味索然。时间已经让彼此拥有了太多的不可诉说,除了怀念过去,只剩小心翼翼的对话和时过境迁所带来的陌生,更关键的是,如今两人的心境再没了往昔的洒脱和纯情,带有强烈目的性的交往,结果只能是使情感变味。
音响中换上了一曲。
相见不如怀念,就算你不了解。我那冷漠的眼,你为何视而不见。对你不是不眷恋,也许心情以改变,被人拥抱的感觉,开始像个冬天。我才发现你我,已活在不同的世界
再一次,歌曲应和了此时顾天佑的心情,缓缓拧转着手中的茶盏,顾天佑注视着祁英楠的眸光柔和中带着决绝。“时光不再,祁英楠,在未来,就算我们生命中的交集会是种必然,也与情感再无关系,忘了彼此,放了彼此,让那段往事成为雨夜的怀念。”
以微笑面对祁英楠那变得有些凄楚幽怨的眼神,顾天佑站起身,“我要离开了。两大势力的对抗,我只是个局外人,不会过深的介入。”又指了指笔记本,“我是否可以带走它?”
祁英楠也站起身,笑颜中有着淡淡的忧伤。“资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答应我,不要忘记,有份情感在等待。”
祁英楠一再表现出来的坚强中的柔弱和知书达理,极易让男人生出呵护的冲动,而顾天佑却以淡然面对了这一切。他没有回应祁英楠的期待,仅仅是说了句谢谢你的茶。便飘然离去。
送走顾天佑,祁英楠再回到休息厅的时候,一个女子正在仔细的从顾天佑用过的茶杯上提取唾液残留。
“不用费力了,他的嘴唇根本没有真正接触个那杯子。”
和祁英楠年纪相仿的女子停了手,冲祁英楠一笑。道:“这么说,从始至终,你的感情攻势都没有奏效?”
祁英楠哼了一声。“何必明知故问呢?这里边不是有你的功劳吗?安排的歌曲真是棒极了。”
“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哦,这里没有监听设备,我又远在几十米外,隔着数间密封隔音效果极佳的舱壁,是不可能知晓你们的谈话内容的。又怎么会知道歌曲能恰如其分的影响他的情绪呢?”
“此地无银,你的辩解恰恰说明了问题。”祁英楠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望着对面的女子道:“我告诉你,祁英乐,你的付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连我这个前女友都已经几乎记不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始终默默无闻的你?”
被称作祁英乐的女子眨动着那双睫毛浓密的大眼睛道:“那是因为你已经变得要靠伪装才能有一些原来祁英楠的味道。而且,你太心急。而我,从来就没想过从他那里获得什么。记得不记得,并不重要。”
祁英楠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亲爱的妹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从始至终,你都是个局外人,帮他能得到什么?”
“快乐,付出的快乐。”
祁英乐又叹气:“你不乖哦,这可不好。”说话间,她的瞳仁变成了妖异的紫色,光芒一闪,对面的祁英楠开始痛苦的痉挛。
“爸爸不在,你要听我这个姐姐的话。顾天佑,注定是我的丈夫,你这个小姨子,生出特别的想法可不好。”她优雅的继续喝着茶,欣赏着窗外的云海,对祁英乐的痛苦,视而不见
顾天佑没有想到,祁英楠竟然那么爱他。他只是根据一向的谨慎态度,去判断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和想要旧情重续的愿望。祁英楠千里寻夫般的幽怨痴缠,让他本能的满心介怀,他觉得自己的的心,就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有时候,顾天佑自己都会嘲笑这种仿佛是被害妄想症的性情,小心翼翼、畏畏缩缩、草木皆兵,象个背了一袋子黄金走夜路的旅行者,时刻都在防范别人的觊觎。他明白,娶个富家女,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的道理。他清楚,有一种夫妻的结合不是因为情感的积累,而是因为利益的需要。他还知道,男人跟女人的关系可以看做是一场战争,征服与被征服。但那又怎么样呢?人们都晓得坚强、勇敢、坦诚是美德,可能做到的又有多少?知道了未必就会去做,做也未必就能做到,况且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窘困到将情感这块干净地方抹黑的地步。娶个老婆以达到强强联手,这样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顾天佑想,也许,这就是一个男人所谓的骨气在作祟。
不足一千米的高度,顾天佑完全有把握在不启动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自由坠落而毫发无损,不过,他还是顺手从漂浮船上取了个伞包,象个普通人那样回到了地面。
降落点是一座拔地数十米的山包,入眼除了凋敝的林木、新生的魔化植被,就只剩皑皑的白雪。广安的周遭地形皆是如此,山连山,一眼望不到头,联通外界的几条高速据称都已破损的厉害,再加上魔物横行,所以很少有人会考虑从陆路前往别地。
相对于混乱的城市废墟和近郊地区,这里可以说是纯粹的魔物领土,不过现在并没有不怀好意的魔物在山包附近徘徊,这都是拜他一次简单的气息释放所赐。只以他渊狱魔将的身份,些微带着杀意的气息,就足够接触到的魔物狼奔豕突了。
不同于大多数跟魔物有血仇的人类幸存者,在顾天佑眼里,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魔物,都仅仅是一种野兽,至多也不过是较聪明的危险野兽,非是需要,他对杀戮魔物兴趣缺缺。
开启阴影位面的空间次元门,顾天佑选择了直接回家。
何娜见从解离室走出来的顾天佑一身休闲,迎上来问:“情况又有了变化?”
没精打采的走到花房沙发边,顾天佑一屁股坐下。“嗯,据说大量魔物向国贸大厦发动进攻。旧区南郊,也有数万魔物集结,刘子晴他们担心是魔潮来袭。”
接过顾秋彤递来的茶搁到桌上,顺手顾秋彤拉坐到自己腿上,顾天佑对对面坐下的何娜道:“我带队去探了一下,结果队里出了叛徒,中了埋伏,侦测行动被迫提前终止。掩护小队的人脱险后,就回来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翻旧账事件,让顾天佑感觉有些心力交瘁,事情越来越复杂,连昔日的恩人和恋人都现身了,这让顾天佑很是有种泥足深陷的无力感觉。祁英楠、祁英乐,断然的抉择之后,他的心情实在很难愉快的起来。
顾天佑说的简单,可听者包括高韵在内都一脸恐惧和忧虑。魔潮即死亡,地表就是在一的魔潮侵袭下被渊魔攻占的,世人皆知,那尸横遍野的情形,是绝大多数人类幸存者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除了顾天佑,在座的所有人都亲历过那让人绝望崩溃的死亡洗礼。
高韵紧攥着小拳头,道:“力量越大,责任越大,你应当尽全力帮助这一域的人类幸存者。”
顾天佑懒懒的看了高韵一眼,轻哼了一声,没言语。
“面对魔潮,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这一劫能不能熬过去,主要还看各基地之间的配合。”
“娜姐,你这样说就有些偏袒了。依我看,以他的力量,是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高韵的一番话,让顾天佑腻味透了。“别用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那套理论来说事。我出力是情分,不出力是道理。有能力怎么了?我又不欠谁的。凭什么我九死一生获得了力量,就必须为大众效死力?空口白牙,少在这里大言不惭。”
高韵憋红了脸,“谁大言不惭了?你有本事放了我,我愿意尽全力守护人类,哪怕付出生命。”
“你伟大,你了不起,还不是别人手里的工具?过去替公司卖命,多少人间接因你而死,算过吗?”
“你、你欺负人!”高韵瘪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老公,你怎么能这么说明美?她还是个孩子。况且被人利用那不是她的错。”何娜嗔了顾天佑一眼,揽过高韵,好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