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星球的果断,闻道中学的谣言开始偃旗息鼓,留下夏天阳和赵弋戈两人在苦苦挣扎。
夏天阳本以为自己也随之平静下来,大风过后,心里一片狼藉,他发现自己和赵弋戈一下子无法再重回到昔日的生活。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过来了。”夏天阳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总觉得像有上万个理由要求他这么决定。
“我没想到”赵弋戈心中委屈,想说,但被夏天阳打断了。
“我们还是先冷静一下吧,我和你在一起,经常性出名,可能我真得是癞蛤蟆。”夏天阳表面很平静,但内心残阳如血。
“给你带来麻烦了,现在说对不起也没用了。”赵弋戈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以前见到她落泪,就像自己流血一样,现在突然觉得她是咎由自取,他不明白,自己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冷漠。
他不敢再看她一眼,慢慢挪动着双脚,进了屋,缓缓地把门关上,然后背靠着门,咽喉梗塞,张大着嘴,吭哧了一次又一次,才喘出气来,眼泪无声滚落在异常沉闷阴冷的小屋里。
日子像眼泪一样流淌着,“失恋”的感觉不再像之前与他的赵氏公主分别后的魂不守舍,而是把自己关进小屋,一丝丝的情愫,成为他倾述的灵感,他一篇篇的记录下来,文字如诉,如泣,犹如心灵颤动的琴弦,奏着一曲曲灵无所依,生无可恋的悲怅,然后一次又一次发给报社。
他的这种宣泄,赵弋戈常常伏在枕边,一字一泪,无声地装进自己脑中及心田里,往往泣不成声,枕边洇湿一片。她知道,文字中不仅流露出漂泊的无奈,还有对自己的眷念。
直到有一天,报社编辑给他来信,说他文笔细腻,情感真挚,但过度囿于个人情感,有颓废消极之嫌,不宜多发。他依旧我行我素,写好了就压在抽屉里。
赵弋戈把这些文字视为他写给自己的情书,感伤之余稍许有点慰籍,但现在看不到了,每晚的思絮只有飘零在漫漫长夜里,无穷无尽地徜徉。
有时杨冬生和猴子会邀请他喝点小酒,无言抚慰一番。
严西早和田侃侃这段时间却极为热情,时不时给他送来热腾腾的饭菜。
夏天阳从不客气,也不言谢,他心里清楚,自己落到这般田地,可能与他俩不无关系。
严西早一心想尽快融入本地人之中,他深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这个道理,经常不耻下问,一来博得对方的好感,二来可以使自己说本地话的水平突飞猛进,但本地人根深蒂固的排外思想,没有能将他排除在外,加上他往往做好了别人,却做不好自己,本地老师对他的人品持怀疑态度,也就使他无法遂愿。
没想到有本地老师青睐于夏天阳,人深层劣根性的嫉妒在严西早和田侃侃身上表露无遗,于是这次他俩有意和无意,就成了这次谣言的散布者和传播者,没有什么目的,就像社会上的“仇富”心里一样。
当然,他俩也不是安慰和巴结夏天阳,简单一点说就是先“枪打出头鸟”,现在这只鸟已倒在枪下,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然后,严西早和田侃侃俩人给夏天阳隆重介绍了一姑娘,是田侃侃的闺蜜,也是民办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在距离闻道中学不到五公里的另外一所中学任教。
姑娘名叫单纯,单的读音同“善”,颇有点似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标准鹅蛋形脸,长发齐肩,模样俊俏,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些星点的痘坑,身材与田侃侃相反,婀娜多姿,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地,整体模样倒是和夏天阳曾经幻想自己另一半的形象相吻合。。
夏天阳看人总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为标准,对严西早身边来往的人多了一种戒备。之前夏天阳见过单纯,算是有点好感。此时正当夏天阳感情跌落低谷之时,跟他们给他送饭的态度一样,没有拒绝和单纯接触。
“你这小屋虽倒也别致。不像侃侃那边像个大堂似的。”单纯不住地打量夏天阳的房间。
夏天阳第一次听她说话,声音倒挺特别,伴随一丝裂帛之声,给她说话增添了一点韵味。
“外省教师的宿舍就是我这间四面是墙,还有吊顶。”夏天阳喜欢起她说话的声音,换作别人,他还真懒得介绍无聊的东西。
“你写的文章我拜读过,挺有文采的。”单纯看了屋子,又看了看桌面上的书和文稿。
这种活像相亲后第一次登门考察模样,夏天阳有点不习惯,但她的声音迫使自己默然了。
“你也喜欢文学啊?”夏天阳听她这么说,多了一点兴致。
“不太喜欢吧,看看言情小说差不多,文诌诌的东西不是很适应。因为你和侃侃一个学校的,所以就认真地看了一下。你别说,除了课本上的,我还第一次认真看散文呢。”单纯倒也坦诚,似乎和她的闺蜜俩人不一样。
除了在课堂上,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夏天阳郁结的心里有了一丝轻松,从她任教的学校聊到闻道中学,专拣有趣之事,聊得十分开心,夏天阳有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聊得不错,要不出去散散步?”田侃侃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在闻道中学,异性单独一起是不能随便散步的,田侃侃心知肚明,她这样说的目的不言而喻。
“好啊,呆在屋子里比较闷。”单纯马上响应,看着夏天阳。
“田老师,你得叫上你家老严一块儿。”夏天阳有点不忍心拂了单纯的面子。
田侃侃答应了,三人走出门外,田侃侃似乎有意,大叫着:“散步啰,出去散步啰。”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去散步似的。
她这样一喊,夏天阳心里别扭,后悔答应了。自己鬼使神差,竟然和他们俩一起散步,按照自己人以群分的话,自己是不是也有点问题呢?但现在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走出南向里。
南向里外就是操场,快到操场边教学区的大门外时,赵弋戈从门口走了出来。
夏天阳似条件反射一样,闪到田侃侃的身后,担心赵弋戈看见他。
偏偏田侃侃存心与他作对,冲着赵弋戈就叫:“赵老师,出去散步了。”
我尼个娘啊,田侃侃的喊声在夏天阳耳朵里不啻于一个炸弹炸响。
只见赵弋戈眼睛扫了过来,客气地笑了笑了,她发现了夏天阳,看了几眼旁边的单纯,笑容凝滞了。
“单老师,你们先去,我忘了一件事了,不好意思。”夏天阳边对单纯说边转身往回走。
夏天阳懊恼起来,自己刚和赵氏公主”分开“,却和另外一个姑娘散步,自己什么人呢?
他不敢往后看,担心看到赵氏公主忧怨的眼神。
夏天阳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小屋,关上门,还有点惊魂未定,喘了一下气后,仿佛房中尚余有前几天忧伤的细菌,顷刻之间被传染,丝丝缕缕地,爬满他的心怀。
他细细检点了一下刚才的行为,有一点是肯定的,自己依然对赵氏公主一往情深,只是有一种无法言状的东西在阻止他靠近。
久聚不散的阴云,加上极度郁闷的淤积,如同伤口一次次流血、结痂,掩盖了真正疼痛的伤口,痛得久了,便没有了强烈的感觉。
因此,平时在办公室见到赵氏公主,总是扯着一副虚伪的面具罩着自己,而单纯的出现,轻轻撩开了表面的伪装,这样再次见到赵氏公主时,剧烈的疼痛使自己有了一点清醒的判断。
想起从第一天和她见面开始的一幕幕,尤其是春节期间在她家的每一个细节,如电影特写镜头般,在他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闪现,仿佛与自己的心跳产生共振,每闪现一次,心也随之悸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