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事发突然,加之戒空大师言辞恳切,二人也就未作多想。
虽然此时,二人已大概清楚,自己是做了饵了,但还是想亲耳听听,戒空大师说说为什么。
只是一时,还不知如何开口。
此刻大师提起,二人心底那念头,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戒空莞尔道:“想来二位少侠也有此惑吧!”
邢云拱手笑道:“还烦请大师为我二人解惑!”
“嗨,其实此事说来老衲心有愧疚啊!”
见戒空目中满是歉意,二人顿时明了,此局大师虽有参与,却非主谋。
“大师,此话怎么讲?!”思量再三邢云方道。
“大师,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啊!”戒空正待开口,叶少华见此地四下空旷,心有不安。
戒空缓缓道:“少侠心中所虑老衲明白,只是老衲倒觉得此处倒是极好的。
此地空旷,离塔林较远,外人若要进来又极易被发现。
所以老衲想此处还算不错的,就不必换了,二位觉得呢?”
“大师说的是,是晚辈多虑了!”听得戒空说得头头是道,叶少华点头赧赧道。
“大师请讲!”邢云道。
戒空稍稍思索方道:“二位少侠,此刻二位应该大致清楚三玉的来历了吧!”
二人点了点头。
戒空叹声道:“起初,南施主的确只是想让老衲代为保管那三玉。
可盗玉事件出来后,老衲与南施主就觉得那些玉虽是线索,可它们毕竟是死物。
在老衲手中能保万无一失,却难引出幕后之人。
所以老衲与南施主便想以三玉环做饵,将他们引出来。”
“引蛇出洞,好计策!”邢云赞道。
戒空无奈谈笑道:“计策虽好看,可如何实施却困扰我二人多时。
玉环在老衲手中,贼人断不会轻易现身,所以必须让那三玉离开少林。
可这样一来,三玉安全就难保障,因此护玉之人就必须谨慎选择。
老衲原想从门下俗家弟子中,选些精干的人手,可左挑右选,虽也选出来些人来。
奈何他们家累过重,只怕难保其周全,还会累及其家小,只得作罢。
南施主便提议,让他好友做护玉之人,可他所提之人,与老衲素无往来。
冒然将玉交与他们,就怕贼人心生疑虑,顾虑之下不会下手。”
“所以大师和南前辈就想到了我们?!”叶少华道。
戒空点头道:“不错,一来老衲与邢、刘两位施主是多年好友,将玉交与其后人弟子,贼人不会起疑;
二来,二位的人品、武艺老衲与南施主都信得过;三来吗……”
说着说着戒空突然愣住了,若有所思般的,让邢云与叶少华不禁好奇。
邢云唤道:“大师,大师,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戒空灿然道。
“大师,第三条是什么啊!”叶少华好奇道。
戒空莞尔:“其实,这第三条原是南施主随口说的,老衲至今也没想明白,所以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可否说来,让晚辈二人参详一二!”邢云恭敬道。
“也好!”戒空稍作思量道:“南施主曾说过:三块玉环交给二位,或许对二位还有所帮助。
老衲不解,他所言何意,曾问过南施主。
可南施主却岔开了话题,加之时间紧迫,老衲也未作追问。”
其实戒空头两句话刚落地,二人心头就“咯噔”一下。
显然,南天啸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世。
虽说初闻时有些惊诧,可细想来,南天啸是黑道总瓢把子,而黑道消息来源,本就比正道多。
二十多年前,又正是南天啸最风光的时候,以他当时的耳目,知道自己的身世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他将玉环交给自己,真是像大师先前说的那般吗?
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单从那句话看来,南天啸是想让他们自己解开身世之谜。
可二人依然不解,南天啸为什么做?是好意相助,还是另有图谋?
二人与南天啸素无往来,更无交情可言,无端端的,他凭什么又为什么,会帮助自己?
这么说那就是另图谋了?可他图自己什么呢?
二人从头到脚,将自己细细打量了一番,找不到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二位,可是想到什么了?!”见自己说完已久,二人却依旧沉思不语,戒空遂道。
“呃,没有!”回过神来的叶少华,不假思索脱口就道,邢云不由得一愣。
其实连叶少华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何时说假话说得这般利索。
却不知,额角沁出的汗珠子已将他出卖了。
戒空与叶少华虽只见过两面,阅人无数的他。早已看出,叶少华说的不是真话。
却也不想当面给他难堪,笑道:“喔,那二位想什么呢,那般入神?!”
“其实我们原先是在想那话,只是……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所以就走神了!还望大师见谅!”
邢云赧赧道,随即与叶少华拱手致歉。
见得二人这般恳诚,戒空心头的疑虑惑方消了大半,便道:“二位不必如此,其实要致歉也该是老衲才是。
这一年让二位身陷险境,老衲深感不安,还望二位少侠海涵!”
“大师哪里话,江湖大义与个人小利间,孰轻孰重我二人还能分得清楚!”邢云道。
“是啊大师,就算再来一次,我二人还是会带着玉环离开少林的!”叶少华亦道。
“好哇,老衲果然没有看错人啊!”戒空感喟道。
邢云道:“对了大师,这一年多来,南前辈可从追杀我二人的杀手中,查到些什么?”
戒空道:“听说是查到了点东西,但具体的,南施主他也不是很清楚。”
闻言,邢云与叶少华不由得一愣,难不成这案子不是南天啸的人在查?
二人面面相觑,邢云迷惑道:“大师,这案子不是南前辈在查吗?!”
“不是!”
“不是!?!”
二人诧异。
戒空道:“是的,因五年前南施主受袭时,其亲信部众死伤过半,而余下的脸面又都太熟。
一旦在江湖露面,只怕会引起贼人的戒心,所以此案,他交托与他的一位好友。
因此案案情跨度较长,所以南施主他们,只负责提供消息,查案所需的人手,和善后的事宜。”
邢云与叶少华,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忻州一事后,二人一直以为,暗中暗中相助自己的是南天啸。
虽然南天啸已多年不在江湖露面,但他二十多年执掌黑道经历。
让二人坚信,此事武林中出他外无人能做到。
可戒空大师这话,却完全否定了他们原先的想法。
南天啸将案子交给他的好友,那位的好友会是谁呢?
南天啸为人豪爽,黑白两道不乏其友。
可能将像这般重要的事情交托出去的,只怕非挚友不可。
只是南天啸好友虽多,但挚友几人,江湖上却少有人知晓。
叶少华便道:“那,南前辈那位好友是谁,大师您知道吗?”
戒空笑道:“呃,此事老衲不曾问及!”
二人不由暗下一叹。
想起戒空大师今日所言一切,二人心中忽生一念,邢云道:“大师,您这次叫我们过来,可是为了说明此事的。”
“嗯!”戒空点头道:“忻州一事在江湖传开后,南施主到寺中与老衲有过一番长谈。
南施主与老衲都觉着事情既已如此,不如把话说开了,一来让二位心中少些负累;
二来,未免二位日后麻烦丢玉之事必须坐实,所以将二位唤到寺中‘训斥’一番自是难免。
只是这样一来,二位少侠日后恐怕还会受些委屈,还望二位少侠多担待啊!”
邢云道:“大师放心,这事晚辈二人早有准备!”
“那就好!”
“大师,南前辈可跟你提过,在忻州府相助晚辈二人的那位侠士是谁吗?”叶少华道。
“他倒是跟老衲提过,只是其名姓不曾说起。”
“噢!”二人颇感失望。
“对了,老衲还有一事,想烦请二位代为查访,但不知二位一下如何。”
闻言二人不觉一疑,皆心道:“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邢云遂拱手道:“大师请讲。”
戒空略显赧赧道:“事情是这样的,去年老衲从峻极峰上,带回了飞龙剑的两截剑身。
已此事关乎峻极峰决战之谜,所以回寺此断剑就一直放老衲禅房之内。
可不久前,此剑却便被人盗去了。
因此事事关重大,故失剑之事老衲除外,寺中只有戒贤师兄,戒逸师弟二人知晓。
所以老衲希望二位能秘密访查。”
“啊!”戒空这话令邢云,叶少华惊诧不已。
敢从少林主持房中盗物,此贼的胆识谋略,及其武艺皆可见一般。
只是一把断剑盗去何用,实在令人不解。
“大师,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啊?”叶少华疑惑亦不解。
“是老衲做早课时丢失的,就一刻钟的事。
老衲正在内屋做早课,忽觉得外屋似有些动静,便出外查看。
可屋中并无一人,门窗也未开启,只是放置飞龙断剑的木格,却已不翼而飞。
照寺规,庙门须早众僧早饭后方开启,早饭前所有僧众都不得离寺。
而当时正是早课时分,所以老衲当即下令搜寺,对外只说丢了本佛经。
可一番搜查下来,却是一无所获,各门僧徒也都在各自门中,做早课无一人离开。”
“这么说是外贼作案,可江湖上谁会有这么快的身手!”叶少华惊疑道。
“不瞒二位,老衲与两位师兄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出来!”戒空叹道。
“难道大师心中真就没有怀疑之人?”邢云接着道。
戒空长吁口气道:“要说倒还真有一个。”
“谁!”邢云,叶少华几乎同时道。
“玉面狐狸。”
“这倒真有可能,只是玉面狐狸不是已经死了吗?
就算不死,以峻极峰上的战况看来,他必已是身受重伤,要恢复只怕还尚需时日啊。
除非他有高人相助,要不就只能是他手下之人所为,只是他手下真有如此高手?”叶少华疑道。
叶少华心中之疑,亦是戒空与邢云困惑之处。
而此刻,所有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想,全无实证。
此时日已近午,二人相视一眼,邢云拱手道:“大师放心,此事晚辈二人一定会留心。”
“那老衲就多谢了。”
“大师客气了。时候不早了,晚辈二人就此告辞了。”
“二位少侠,还用过午饭在走吧!”
邢云慧黠一笑:“大师,刚受了‘训斥’之人,如何能吃得下饭啊,您说呢!”
戒空会心一笑:“那好,老衲就不留你们。二位好走,老衲也就不送了。”
“大师保重!”二人拱手辞行,转身离去。
再次进入塔林的一刻,邢云与叶少华竟皆不由得一叹。
此行虽说解开些谜团,可又添了不少疑云。
三块玉环的秘密尚未弄清,对手的身来来历也还未查到,如今竟连相助之人的身份背景,都成了个迷。
二人此刻如堕烟海般,不知前路何方。
到的山门前,二人解开缰绳,牵上马儿叶少华道:“我们直接去鄱阳吗?”
邢云一笑道:“你想去襄樊凑热闹?!”
“你不想啊!”叶少华反问道。
“今儿几号啦!”
叶少华掰着指头算了算,叹道:“嗨,没戏了!”
邢云道:“那是,今天都二十六了,人那日子定在二十四号,咱俩早没戏了。
想凑那热闹,除非没少林这档子事,在榆社时就跟子逸他们一块走。”
“那还废什么话啊,上马走吧!”已上马的叶少华说话已策马离去。
“咳,你等等我啊!”邢云跃身上马,扬鞭赶上:“唉,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滑头了啊!”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少华摇头晃脑地说着,颇有些得意。
“得了吧,咱哥俩打小就一个色的!”
“谁说的,娘说了我比你老实!”
“娘就你我两儿子,你是哪家子的老十啊!”
二人就这般嬉笑打闹着,往鄱阳去,却不知此时的兴义庄早已是乱作一团。
原来前日晌午前,兴义庄庄主张旭与陈子逸出庄寻人。
二人走前说好了,定会在晚饭前归来,为庄内的各路朋友摆宴饯行。
不料,众人等了整整一夜,却不见二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