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脚下的花画小镇,一派热闹景象。
“卖花了,卖花了!正宗洛阳鹤翎红,花期能维持到秋天,一年四季,三季牡丹开……”
一家花店门口,一个小童在街边大声吆喝。
其实他用不着吆喝,店里的生意已经很好了。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牡丹已经逐渐凋谢,花童居然说秋天也能见到牡丹花开,这广告有点牛逼了。
“牡丹能开三季?”
街边一个身着青衣、腰挂长剑的公子不相信了,自言自语发问。
不等花童解释,一位锦衣羽冠的富家公子就讥笑道:“兄台一看就是第一次来花画小镇了,这家花店从去年开店营业,所卖的牡丹名叫鹤翎红,洛阳精品,一年三季盛开……”
提出质疑的青衣公子的确不是本地人,听见富家公子话中含有嘲弄之意,就反问道:“这位兄台可曾去过洛阳?见过鹤翎红?”
青衣公子没有说出更难听话来,他怀疑富家公子是花店安排的托儿,和花店老板合伙骗人。
富家公子不爽了,似乎这花店还真的就像他家开的一样,顿时挑衅道:“想必这位兄台去过洛阳了?见过鹤翎红了?”
青衣公子笑了笑,还是自言自语一般:“这三年,我何曾只是去过洛阳,大江南北,关内关外,无处不留下我的脚印。呵呵!鹤翎红,那就鹤翎红吧……一年三季花开?呵呵……”
看了花店一眼,点名叫做“不了情”,青衣公子顿时黯然,转身离去。
口中喃喃吟诵:“花开花香就好,不一定要种在自己的园子里;你快乐幸福就好,不一定要我在你身边……”
富家公子奇怪地看了青衣公子一眼,嘟哝了一句什么,摇摇头,抱着刚买的一钵牡丹疾步离开。
青衣公子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公子留步!”
一声婉转莺语,顿时困住了青衣公子的脚步。
缓缓回头,却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站在不了情花店门口,一身素衣,却比牡丹更艳丽。
可惜却是一脸阴郁。
“好一句花开花香就好,不一定要重在自己园子里……公子想必也是有故事的人了。小女子蓝霓,可否请公子到店内小坐片刻?”
青衣公子苦笑了一下,说:“有故事的人?在下的故事可多了,可惜都是凄苦的。比如姑娘,明明卖的是鹤翎红,缘何取名蓝霓?”
取个名字还有那么多讲究?
蓝霓顿时对这位青衣公子来了兴致,向前几步,面带笑意:“公子想知道其中缘由,还是进入小店品茶小叙……”
青衣公子盯着蓝霓看了一会,心里甚是感激,嘴上却说:“感谢姑娘盛情,虞某还有要事要办……”
“原来是虞公子!”
蓝霓又朝前走了两步,离虞公子更近一些。
“公子风尘仆仆,想必也走得太累,正好可以歇歇脚。”
虞公子顿时心生疑窦:这女子看起来国色天香,怎么就喜欢和陌生男人套近乎呢?难道就不怕……
算了,自己有要事在身,江湖诡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走吧……
于是朝蓝霓抱了抱拳,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虞某真有要事要办,再次感谢姑娘盛情,后会有期!”
说罢急速离开。
蓝霓蹙眉凝望片刻,也转身进入花店。
不了情花店位于花画小镇中心,去年春天才开起的小店,一年四季生意火爆。
第一,人家说的没错,不了情售卖的牡丹,的确是正宗的洛阳鹤翎红,花期的确能维持到秋季。
第二,就算到了冬天,看不见牡丹了,店老板蓝霓照样能让人赏心悦目,吸引不少前来预购明年鲜花的客人。
蓝霓今年十九岁,常年一身素衣,却掩盖不住比牡丹更诱人的容颜。
去年初春到今年盛夏,一年多一点时间,不了情花店赚得盆满钵盈。
多少富家公子把银子都耗在了不断购买的鹤翎红上,却只为看一眼花店老板蓝霓。
一时间,不了情花店声名鹊起,连两百里外的京城也有人赶来买花。
鹤翎红的稀奇,不过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的。
皇室后宫,奇花异草多的是,当然也包括鹤翎红。
……
大司马王莽最近很烦。
身为皇室外戚,他这个大司马为了汉室江山也算是呕心沥血了,甚至为了维持法纪,当然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不惜大义灭亲,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迎来的却是部分朝臣的风言风语。
天下有谁知道,王莽一门心思只想把汉室朝廷推向鼎盛。假如史官还有点良心,在书写汉史的时候,顺便把自己的名字涂鸦上去,此生也就足矣。
近五十年来,汉室刘氏的三任皇帝,一个比一个昏庸无能,而且命短。
这是上天要断刘家的龙脉吗?
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坐江山他们都不关心,谁有能力把江山稳固、谁能让百姓衣食无忧,谁就是好皇帝。
王莽怜悯苍生,他要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一件伟大的事情。
只是他的理想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对,甚至自己的长子。
现在,连自己一手扶植的小皇帝,也开始提防起他来了。
还好,他的姑姑,太皇太后一直在支持着他。
有太皇太后在,小皇帝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毕竟他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何况,这个孩子很快就会在王莽的掌控之中。
“拜见太皇太后!”
“哎呀,在哀家的寝宫,就没必要这般客套了,贤侄,你还是叫哀家一声姑姑吧,这样热络一些。”
太皇太后王政君心情也很不好,王莽这个侄子的造访,倒是让她的郁闷舒缓了一些。
王莽急忙谄笑着:“姑姑,小女嬿儿和陛下的事情……”
王政君一听,刚刚舒缓的郁结又聚拢了,立即蹙起眉头说:“大司马啊,皇帝尚且年幼,此事日后再议。”
王莽顿时郁闷,埋怨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其实他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而是把皇帝立后的问题提得太早了。
王政君不是不关心自己的亲戚,关键是这事的确不是时候。
自己的这个侄子,治国理政倒有一番本事,就是性子太急了,心思太粗了。
王莽一看太皇太后不悦,立即就岔开了话题:“初春侄儿从洛阳弄来的鹤翎红,姑姑还喜欢吧?据说那花儿朵朵鲜艳、花期甚长,一年三季,春夏秋都能看到花开,闻到花香……”
王政君更是不悦了:“唉……说什么三季花开,盛夏还没过完,那花儿竟然全都谢了,满树残枝败叶,那些看上去原本打算要开的骨朵,竟然都夭了,让人黯然。要不是贤侄所赠,哀家正想着把它扔了。”
“啊?”
这倒是王莽始料未及的。
之前只想过豫西和陕西的土质和气候会有一些区别,因此还专门从洛阳带来了特制的花肥。原想着后宫花匠甚多,想必会有法子让鹤翎红花期更持久一些。不料这花儿居然不争气,让自己弄巧成拙了……
“姑姑放心,看来是那些花匠不会伺弄,侄儿这就想办法,一定能让鹤翎红三季花开,让姑姑在秋天也能看见牡丹花。”
大司马想要办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办到的?不要说是几株鹤翎红,就是铁树,王莽叫它开花,它就不敢闭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