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轮圆月将长安城辉映得金碧辉煌,平叛大军凯旋而归。
小皇帝果然说话算话,再次召见之后,米剑白就成了禁军大统领,官至三品,麾下三千金甲军,负责未央宫的禁卫。
未央宫是下西汉大朝正殿;甘泉宫是皇帝的重要政治活动场所,两地都至关重要,米剑白也就至关重要!
这日,米剑白带着金甲军一支小分队在未央宫宫门外面例行巡逻,刚刚踏上往南的风雨桥,迎面就走来一支卫兵,领头的也是大统领打扮。
那是长乐宫那边的银甲军。
金甲军和银甲军,等级上就有区别。穿的盔甲不一样,负责守卫的地方更是不一样。
未央宫举足轻重自不多说,但是长乐宫,也非同一般。以前只是王妃和宫女居住的地方,禁卫级别自然无法和未央宫相提并论。但是现在,太皇太后就住在了长乐宫,警卫的等级自然就和从前不一样了,负责长乐宫的银甲军,气势自然和金甲军不相上下。
风雨桥,就是连接两座宫殿的通道。
风雨桥长约五十米,宽约六尺。
金甲军和银甲军,除了走在前面的大统领外,两拨人马都是双列并肩而行。
要是换着普通人,四个人并排着走过六尺宽的风雨桥,无非稍微挤了一些,但也能勉强通过。但是禁卫军身穿铠甲甲,身子就显得比常人肥硕,加上手持长枪,腰挎金刀,辎重甚多,更是显得磕磕绊绊。
两军在风雨桥正中遭遇,都是两列居中前行,逐渐逼近。
这事,也只有米剑白带队才会发生,毕竟他才刚刚上任,对禁卫军的很多规矩还没有完全吃透。
他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风雨桥虽然处于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实际上却是长乐宫那边的卫兵管辖,米剑白可以不用过去;
第二,禁卫军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巡逻,都是有时间规定的。午时三刻,正是朝中大臣下朝的时间,金甲军应该在未央宫正大门外守卫,保护文武百官的安全。
他米剑白,更是应该在皇宫内负责安全保卫。
而长乐宫那边的这拨卫兵,也是赶过来协助宫门守卫的。
当然,这个时候未央宫宫门外也有很多卫兵,不一定非要米剑白这个大统领亲自在那里站岗,毕竟他也是三品官员。
但是两军遭遇风雨桥,一旦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自然是未央宫卫兵的错。
米剑白为人低调,于是就准备让自己的这拨卫兵站定,分成一人队列靠着栏杆边站着,腾出空间让银甲军过来。
“大统领,我们可是金甲军啊。”
副将拓源不爽地说。
按照他的意思,金甲军是皇帝的近身侍卫,自然比银甲军牛逼得多。这些人平常也都招摇惯了,更没有主动让路给银甲军的先例。
“都是自家兄弟,让谁先走都一样。”
米剑白淡淡一笑,心想:金甲军是很威武,不过都是狐假虎威罢了,能威武得过龙骠营吗?传说中的龙骠营可是先帝所创,还持有谏龙神剑,上可以谏昏君,下可以打谗臣,威风得天下无双不可一世。但是两百年来,龙骠营一直低调隐秘,不要说给禁卫军让路,就是遇到寻常百姓,也会主动闪开让其先行。
这三年半的磨练,不仅造就了米剑白一身奇异的武功,也铸就了他低调和忍耐的性格。
拓源听大统领一发话,也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于是忍着闪身靠近护栏,不再言语。
不料迎面而来的卫兵却很张狂,仗着风雨桥是自己的地盘,更是仗着此刻是赶往未央宫协助守卫,于是就得理不饶人一般,竟然居中而来。
两列队伍甚至还往两边扩张,占据了整个桥面,大有要将金甲军挤进水里的架势。
“奶奶的,过分了啊!”
拓源忍无可忍,就在银甲军距离不到八尺的时候,突然跳到桥中间。
身后传来一片整齐的哗啦啦声,米剑白回头一看,金甲军也瞬间站到了桥中间。
米剑白顿时蹙起了眉头。
他本想训斥拓源几句,但是银甲军实在嚣张了。
暂且不说金甲军和银甲军岗位和级别有没有差异,最起码现在两队的领队就不一样。
银甲军领队的只是一名军侯,连品阶都没有,居然就这般张扬跋扈,难道对方没看见金甲军是三品大统领带队吗?
银甲军也发现自己和金甲军杠上了,立即放慢了脚步,缓缓靠了上来。
那军侯一抬手,“哗啦……啪!”很有节奏的响声过后,十二人的队伍就在米剑白的面前站定。
米剑白紧蹙眉头,看了带队的军侯一眼……
突然面带微笑,转身命令金甲军:“往两边闪开,让银甲军先过。”
按理说,禁卫军必须无条件地执行长官的命令,即使是面对死亡。
可是副将拓源却犹豫了,转着眼珠,看了一眼米剑白,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十二个兄弟。
十二个金甲军顿时不知所以。
大统领发话了,他们就无条件执行命令。但是拓源的眼神,似乎含有其它内容,卫兵们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米剑白也看出了端倪,顿时火起,但是理智叫他忍耐。
拓源是禁军里的老资格,本来就不了解米剑白这个人的来由,对这个新上级就不怎么甩账。以为他无非是王公贵族的纨绔子弟,靠着父辈的官威谋来的这个差事而已,不一定会有什么真本事。
事实也是如此,米剑白的义父卫子离,就是负责皇宫禁卫的最高长官。却没有人知道,米剑白这个大统领三品官员,是自己用实力换来的。
而米剑白还不了解拓源的底细。能在金甲军中混到军侯职位,要是没有一身硬功夫,估计也有很硬的背景。
再说,现在真的是银甲军故意挑衅,金甲军要是让步了,以后在禁军里老大的地位就动摇了。
米剑白耐心再好,也很难咽下这口气。
但是皇宫不比江湖。
金甲和银甲,两支禁卫军在皇宫面前不要说大打出手了,就算稍有言语争执,传到朝廷之上,轻则消掉官职,重则……诛灭九族也是有可能的。
金甲军和银甲军打架,不仅是等于太皇太后和小皇帝打架了吗?成何体统?
米剑白是该彰显一下官威了。
于是狠狠蹬了拓源一眼,目光里杀机毕露,拓源顿时矮了身子。
转过身来面对金甲军,厉声喝道:“金甲军听令,立正、转身……”
身后突然也传来同样的声音:“转身,齐步走!”
米剑白顿时惊讶,急忙调头一看:原本和金甲军对峙着的银甲军,已经齐刷刷地转身,先行一步离开。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大统领打扮的军官,级别和米剑白一样。
“抱歉,你们过来吧?”
那军官三十出头,一脸友善的微笑。
其实过不过风雨桥都没有关系,大白天的巡逻,也就是四处走走看看而已。
你仁我义,米剑白不能在这名军官面前丢了风度。
于是朝对方笑了笑,对着已经转过身子的金甲军命令道:“齐步走!”
拓源带着金甲军也退下了风雨桥,径直朝未央宫走去。
银甲军统领便朝米剑白抱了抱拳,又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顿时让米剑白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急忙抱拳,叫了一声:“萧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