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武掾狠狠地瞪了卫子离一眼,觉得这个人实在啰嗦,既然自己没有办法,却偏偏还提起什么龙骠营,让小皇帝这般喜怒无常地折腾。
明杀不能,暗杀无招,那只有暂时认命了。
于是武掾对小皇帝说:“皇上,现在的万全之策,就是先把立后的事情答应下来,不就是立个皇后吗?那就先立呗。明面上遵从太皇太后的懿旨,等过些时日,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皇上再做主张就是了,至于其它没谱的事情,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武掾的意思是,皇上可以立后,但是也可以废后啊,历朝历代这样的案例多着呢。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就把皇后打入冷宫,再来对付所谓的国丈,不就是小菜一碟了吗?
什么龙骠营,什么暗杀……打铁全靠本身硬呢!
卫子离不悦地看了看武掾,却也无话可说。
“卫爱卿的意思呢?”
小皇帝想听卫子离还有什么高招?
“哦皇上!”
卫子离立即回答:“武掾大人的办法……的确也是个办法,明年开春立后,不是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吗?说不定这两个月里,就会出现新的情况也很难说。”
小皇帝知道卫子离念念不忘龙骠营,他也希望这两个月会有什么奇迹出现,于是说:“对了,米都统休假也快结束了吧?”
“还早呢,才过半个多月。”
“哦哦哦,朕怎么觉得已经一个月了呢?”
万奴在一边眯着小眼睛,阴沉沉地看着卫子离和武掾。
皇帝的密谈他是无权说话的,否则他也很想插嘴。
“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
小皇帝很是失望,这场密谈,等于没谈。
于是两人起身,行叩首礼,然后出门。
卫子离到了门边,突然转身对着快要退到后厅的小皇帝说:“皇上,老臣突然想起一个事情……”
“哦?”
小皇帝停下了脚步。
武掾也在门边驻足,转过身来看着卫子离。
“老臣突然想起,要是龙骠营的那个营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又咋办?”
“呼……”
这个问题的确是个问题,小皇帝不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这个问题的确有点棘手啊……不过卫爱卿之前不是说了,龙骠营死士都是子承父业吗?难道老营首临终的时候,就没给自己的子孙做一个交待?”
卫子离不觉对小皇帝佩服有加,这话他的确说过。
自己刚才之所以强调那么一句,是为了给自己以后袒明身份的时候埋一个伏笔,留一个台阶,免得小皇帝在用完他这个龙骠营营首之后,却又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不料小皇帝记忆力超强,应变能力也非比寻常,一句话就将了卫子离的一军。
卫子离眼珠一转,急忙解释说:“那也不一定,凡事都有个意外。刚刚皇上也说了,二十年前老臣的属下慕容昭然是龙骠营死士,但他这个身份,却是在战死西域之后才传开的。所以老臣就想啊,像慕容昭然这样的死士,来不及给自己的儿子做一个交待就战死了,他的儿子也不一定就知道子就是死士之后……”
“啊?”
小皇帝大吃一惊,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卫子离:“慕容昭然有儿子?”
“啊?”
卫子离也大吃一惊:自己为了给自己留一个日后的台阶,居然不小心说漏嘴了。
“皇上……”
一边弯着腰的万奴抖了一下浮尘,颤颤巍巍地迈着碎步来到小皇帝的跟前,小声说:“午膳的时间到了。”
“退下!”
小皇帝声色俱严地呵斥了一声,万奴又颤颤巍巍地迈着碎步退开。
“嘿嘿!”
卫子离随机应变的能力不会输给小皇帝。
“皇上!老臣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像慕容昭然这种情况人应该不少,不妨一万防万一嘛。至于慕容昭然有没有儿子,老臣倒是不清楚,对吧……武掾大人?”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搬救兵了。
惊魂未定的武掾立即说:“是啊是啊,只是一个比方,西域平叛死了那么多烈士,谁有没有儿子,卫尉大人不一定了如指掌。”
小皇帝咬着嘴唇,转着眼珠想着心事,喃喃自语道:“要是他真有一个儿子就好了。对了卫爱卿,西域平叛阵亡的烈士已经追谥了,你就按照当初的花名册逐一打探一下,看看那些烈士还有没有后人,假如有,朕要给他们抚恤。不能让英雄流血,他的家属还流泪啊。”
“吾皇万岁!”
卫子离感慨万端,当即远远地给小皇帝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皇上……”
万奴又颤颤巍巍的迈着碎步走过来。
小皇帝一摆手:“好了,朕要用膳了。”
……
“卫尉大人,你今天有点反常哦……”
一出宫门,武掾就揪住卫子离不放:“几十年前的旧事你还再重提,究竟是何用意?”
两人虽然都是皇上的心腹,都是当朝的重要武将,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都是小皇帝的左膀右臂。
但是两人几十年来却像生死冤家一样。
“大司徒多虑了,卫某重提什么旧事了?”
“哼!”
武掾愤懑地哼了一声,讥讽道:“别人以为你是无意说漏嘴的,但是武某心知肚明,刚刚慕容昭然遗孤的事情,你是故意提起的吧。卫尉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米都统……”
“大司徒,饭不能乱吃,屁不能乱放。不错,朝堂文武百官都知道米都统是卫某收养的义子,但卫某委任他做都统,也是皇上点头了的,他的本事武大人也是见证了的,这个职位是他自己用命换来的。难不成武掾大人要告卫某一个任人唯亲的罪名不成?”
“哈哈哈……”
武掾不觉放声大笑:“卫尉大人还真会转移话题。好吧,卫尉大人任人唯贤就是了。那个米都统,我武掾也是喜欢得很,等他休假结束,武某就要请他来司徒府喝酒,好好叙叙旧……”
“叙旧?”
卫子离顿时一惊:“武大人和犬子有什么旧可叙?”
武掾停下脚步,阴阴地看着卫子离:“卫尉大人真是健忘啊。米都统在阳陵平叛立下的功劳,难道卫尉大人就不记武某一个人情了?”
“哦……”
卫子离松了一口气:“犬子岂是忘恩负义之辈,武大人的这份人情,就连卫某也是终身不忘的。”
武掾甚是满足,呵呵一笑说:“卫尉大人言重了,你我均为朝廷重臣,又都对王莽那老贼专横弄权的行径同仇敌忾,何必这般见外。只是召唤龙骠营死士的事情,卫尉大人要是能在这两个月有所进展,也算是为西汉皇室立下了一件汗马功劳。就算那营首有什么迟迟不敢露面苦衷,到时只需卫尉大人一句话,我武掾一定和卫尉大人一条战线。”
卫子离不觉嗤了一口冷气。
这个武掾……自己一直把他当成草莽一个,没想到却挺有心机的啊!
现在他说出这般意味深长的话来,是在敲打自己?还是真心的想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