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西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陆扬暂时也操不上那儿的心了,毕竟他已奉了圣旨,又有吏部调令,他必须在一月内,赶到山东赴任。不过,在离京前,陆扬还是做了几件事情。
首先,他宴请了英国公张维贤、京营总兵王朴,并特意点名让被他调拨到京营的参将尚可喜列席,在席间,陆扬跟张维贤、王朴两位老哥反复赞赏尚可喜,让尚可喜感激涕零。
其次,陆扬还吩咐汪文言,让他暗中想法子,挑拨一下周延儒与温体仁的关系,这两哥们狼狈为奸,还挺麻烦的,最好让他们狗咬狗。
最后,陆扬拜别了徐光启,并落实了一下丛书的编辑问题。徐光启告知,他的欧罗巴教友们,已经从泰西搞到了部分陆扬开列的书目,再有月余,便能将书籍,直接运抵大明。此外,徐光启还给了陆扬一封荐书,让他拿着前往山东。
半月后,陆扬一行,终于来到了山东登州。
登州,虽然是山东的地界,但它有点特殊,并不归山东巡抚管辖,而是与莱州一起,另设了一个登莱巡抚。登莱巡抚,便是登、莱二州的最高行政长官。作为新任登州知府,陆扬到了地头,头一件事,自然便是前往拜访顶头上司登莱巡抚。
鲍大柱,现在几乎是陆府的大管家,留在府里面,帮忙安置府邸,而瓦姆,相貌迥异,不好带着拜访上司。于是,陆扬撇开他们二人,自个儿领着几名亲信长随,来到了巡抚衙门,拜访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登莱巡抚孙元化。
等陆扬把名刺、拜帖,还有徐光启的荐书,交给门子后,便恭恭敬敬地在衙门外候着了。不过,陆扬心里略微有点讶异,这巡抚衙门,怎么门口兵丁都没几个?!除了那个老态龙钟的门子,便只有两名慵懒的兵丁,挎着佩刀,在那儿打着盹。
倒没让陆扬久等,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巡抚衙门,中门大开,右佥都御史、登莱巡抚孙元化亲自迎了出来。
“江陵老弟啊,来,来,快快随老夫进府”,孙元化哈哈笑道。
“下官,见过中丞大人”,礼不可废,哪怕别人再亲切,陆扬也知道还是得坚持仪节的,毕竟,官面上,表情、话语,都当不得真的,谁知道别人的热情,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走”,谁知孙元化拉着陆扬的手,便往里走了,其热情,倒不似作伪,“徐师,在信中,提到你好多回了,那是赞不绝口啊。倒没想到,你被派到登州来了,这下好了,咱们可以搭伙做好多事情了”。
“徐师?”陆扬略有不解。
“徐阁老啊”,孙元化讶道,“徐阁老,是老夫的授业恩师啊。怎么,他没跟你说过我?!”
“还真没有,他只说过,到了登州,会有惊喜,敢情徐阁老说的,便是中丞大人您啊”,陆扬苦笑道。
“哈哈,孙阁老,那是个最善用炮的行家,而我最擅长的,便是制造火炮,听他说,你对火炮也很有心得”,孙元化笑道,“如此一来,你我,倒是可以凑一对”。
“?!”看着已经五十岁的孙老头,陆扬瀑布汗,“中丞大人,您说的,是指红夷大炮吧?”
“当然啦,不然呢?”孙元化不解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听上去,有点怪怪的,还是不要提了吧”,陆扬后怕道。
“对了,对了,老夫刚刚捣鼓了一门新炮,是在佛郎机的火炮的基础上,仿制而成,就摆在巡抚衙门里,江陵老弟,快来看看”,孙元化道。
“好,下官好好学习一下”,陆扬恭敬道。
“嗯,老夫的炮,又黑,又硬,还射得很远,包你满意”,孙元化拍着胸脯道。
“呃”陆扬反复用意念暗示自个儿:不要想歪了,不要想歪了
在巡抚衙门研究了一上午的火炮,到了中午,孙元化留饭,陆扬只好又留了下来。
“江陵老弟,依你看,老夫仿的火炮如何?”饭桌上,孙元化问道。
“孙中丞”,陆扬正要回答,被孙元化给打断了。
“不要老是、的,喊我孙老头就行了,老夫其实最烦官场那些东西了,如果不是为了研究火炮,我才不愿当这破巡抚呢”,孙元化道。原来,孙元化还是个学者型、技术型官员,他对从政本身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为了研究火器,才不得不入仕。毕竟,火炮,乃是军事器械,在民间自行研发,只怕是要掉脑袋的。
“火东先生”,陆扬只好改口道,乃孙元化的号,“您仿制的佛郎机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或是精准度,相比于红夷大炮,都已经不遑多让,而且,成本还降低了不少。晚辈觉得,最好能早日跟兵部沟通好,赶紧批量生产,投入到辽东战场去”。
“那是,说起火炮,除了徐师,放眼大明,还这没有人可以与老夫媲美”,听到陆扬的衷心赞赏,孙元化畅快笑道,“你知道努尔哈赤那贼酋怎么死的吗?”
“听闻是被宁远的红夷大炮所伤,后来,伤发而死”,陆扬道。
“对啊,可你知道宁远,是谁建议筑的吗?”孙元化得意道,“是老夫”,夹了一筷子,孙元化继续道,“当年,是老夫向朝廷提出了的建议,这才有了宁远的筑城,宁远是老夫主持修筑的,上面的火炮,也都是老夫我一一布置的。能够轰死努尔哈赤那贼酋,也算没有枉费老夫一番心血啊”。
“原来如此,真是当浮一大白啊,来,火东先生,晚辈敬您一杯”,陆扬道。
“小意思,小意思”,孙元化笑道,“对了,这些是老夫的拙著,江陵老弟乃是名满天下的学宗,有时间,不妨提点老夫一二哈”,说完,孙元化从身后书架上,取下一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