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帐外,王公子冷笑道:“孔参将到底还是识时务的,来啊,给我找,找出昨儿个偷鸡、打人的那几个兵痞”,后面那些吩咐,自然是对其随行家丁说的。
“不必了。军营重地,也不是你们想搜便可以搜的”,在王公子怒目相视时,孔有德道,“昨儿个,是谁去偷吃了王府的家禽,自个儿出列!”
过了一小会儿,几名兵卒唯唯诺诺地出列了。
“是你们几个?!”孔有德沉声问道。
“是”,几人诺诺道。
“嗯,公子,就是他们几个没错”,昨夜被打的那个家仆,在自家公子耳边小声道。
“来人啊,绑了”,孔有德道,“每人捆打二十军棍,然后,插箭游营”。
“诺”,军士们将那几个人拿下,实打实地给了二十军棍,然后,在其耳朵上插上令箭,拉着血流不止的这些人,一瘸一拐的游营示众去了。
“公子满意了吧?”孔有德淡淡道。
“还行吧,总算你还懂得识时务”,王公子冷冷一笑,“以后,还烦请孔参将管好你麾下这些兵痞,别有事没事出来祸害”,说完,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看到那几个被捆打一顿再插箭游营的兵卒,军营中议论纷纷,暗暗愤恨不已,原本就不愿意北上援辽的兵卒,那种不满的情绪,越来越浓烈了。其中,有一个人冷眼观瞧,计上心来。这人,叫李九成,他前些时候犯下死罪,暂时隐匿在军中,若不是大军开拔,只怕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州府衙门拿下了。
李九成心想这正是天赐良机,反正是个死,不如此时乘军心愤怒,激动孔有德造反。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还不如扯旗造反,大杀大砍,奸淫掳掠一番,痛快几日算得几日。于是,他在军中加油添醋、煽动挑激士卒的怨恨之情。
孔有德刚刚处置了自个儿的麾下,心中也很是不痛快,回到帐中借酒消愁去了。不想,就在这当口,李九成鼓动起来的乱兵,提刀上马,直奔王家大院,冲将进去,把主仆鸡犬,一齐杀尽,将王府那些个妾侍、丫鬟尽皆奸淫,然后放火,熊熊火光中,偌大一片宅院被烧成白地,王大公子还没得意几个时辰,便被乱兵们五花大绑,打得血肉模糊,捆回了军营。
“将军,将军,不好了,乱了,全乱了”,亲兵跌跌撞撞地跑进大帐,报告道。
“什么乱了?!”孔有德闻声惊道。
“弟兄们本来就不想北上,这会儿,又不满那几个军士被打,他们认为,不过是偷吃了几只鸡鸭鹅,结果,被一个小小的公子哥给羞辱了,于是,心生怨念,有人提议,杀进王家别苑,结果,众军一听,轰然响应”
“王家别苑如何了?”
“已经被攻下了,除了那王公子,已是鸡犬不留”,心腹道。
“什么?!”孔有德被惊出了一身白毛汗,这可是兵变了呀。等他掀帐而出,远远地,便看到浑身是血的王公子,正被乱兵们押着,往大帐走来。
不多久,乱兵便将孔有德的大帐层层包围,除了麾下几百亲兵外,其他兵卒全都乱了起来,乱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在孔有德的大帐外,高呼着:“杀,杀,杀!”
看到情势如斯,孔有德知道,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兵卒们杀光了王府上上下下,这一下,朝廷不可能放过他们,可以说是不反,则死路一条了。再说了,哪怕朝廷不杀他孔有德,宣大总督王象乾也大人大量不计较其全府被戮,不要孔有德偿命,但是,现下里,不反,只怕孔有德自个儿都会被乱兵们给宰了。
于是,沉吟片刻后,孔有德将心一横,对着帐外乱兵们喝道:“兄弟们,朝廷先是枉杀了毛文龙大将军,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肯为毛大将军平反,现在,又强迫我等,在寒冬腊月,朔风北上,为了仇家祖大寿、何可纲等,千里奔袭,去跟建奴鞑子拼命。朝廷何其无情,简直将我等弟兄视为刍狗!你们说,我们怎么办?!”
“反,反,反!”乱兵动容道。想起以前跟着毛文龙吃香喝辣的,好不痛快,现在寄人篱下,还被北调,去跟鞑子血肉相搏,路上,还被一个小小的公子哥羞辱,简直是
“对!朝廷既然如此不仁,也就别怪我等不义了,反,反他娘的!”孔有德高喝道,“既然弟兄们人同此心,孔某不才,愿勉为其难,王家少爷仗势欺人,我等便先拿他祭旗”。
听到孔有德要拿他祭旗,那王大公子浑身抽搐,偏偏口里塞着棉布,叫不出声,只能“呜呜”地喊。
“开坛,祭旗!”孔有德下命道。于是,便有几名亲兵,走过去,在“孔”字大旗下,将那王大公子斩首,血溅大旗,皮岛旧部“孔”字营,正式反了。
“从即日起,孔某不再是明朝的登州参将,改封号为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
“大帅,大帅,大帅!”乱兵们吼道,夹杂着兴奋、歇斯底里。
“为何不直接称帝,弄个皇帝老儿当当?!”有兵卒突然问道,反都反了,当啥元帅,为何不干脆当皇帝算了,兵卒们想法很粗暴。
“孔某武夫一个,皇帝,还是算了,本帅另有人选”,明朝崇文抑武,让武人缺乏自信,孔有德亦不能外,“登州孙元化大人,对我等,有再造之恩,既然反了,等拿下登州城,这泼天的富贵,便送给孙大人吧,也算是我等对他收留、善待的报答吧”。
提起孙老头,大伙纷纷点头,是啊,孙元化可是个好人,对他们很不错,既然反了,皇帝也得找个有名头的人来当,孙元化好歹是个巡抚,嗯,就找他来当皇帝。至于孙元化想不想当这个草头皇帝,那就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了。
“杀回登州,请孙元化大人登基称帝!”乱兵们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