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空间之内,玄清坐于忘川河畔,净口诵经。少时,忽然听到远处花海传来“呜哇,呜哇”的婴儿啼哭声,忙站起身来,运目望去,离此十数里,空间裂口处不远,一庞然大物卧趴在彼岸花海之中,昂头啼叫。
玄清神目隐发毫光,仔细望去,但见此物竟有丈高,如瓦缸大小的狰狞头颅,依稀可辨是张丑恶人脸,眉毛扭曲成倒八样,双目微张,鼻梁塌陷,巨口利牙,两耳招风,满脸凶恶。再看其身,兽毛色白,布有黑纹,体大肚圆,其尾卷曲,四蹄短人面猪身,正是玄清等待许久的合窳。
“好个狰狞凶兽。”玄清在打量合窳之时,合窳兽似乎也察觉到了玄清的存在,微张的双目猛然睁开,往玄清所在望去,凶恶的脸上竟透出兴奋,接着,昂头啼叫一声,发足往玄清奔来。
玄清却是不慌不忙,收起拂尘,大袖一卷,一把尺许木剑落在手中,木剑青紫,隐约可见剑身上刻画的符阵,持剑在手,玄清朝着合窳的方向笑道:“你这畜生,贫道不去找你,你竟还急着来寻贫道晦气,贫道的肉可没那么好吃。”
别看合窳兽四蹄短却速如奔雷,十几里的距离,转眼间便奔到近前,当离玄清还有里数时,却陡然停了下来,踟躇不前。在原地来回打转,朝着玄清不停啼吼。
玄清一愣,随即明白原因,合窳虽在这处幽冥空间,借彼岸花修行,但毕竟不通鬼道,不敢太过靠近忘川,免得被河内血煞、怨鬼戾气侵伤魂魄。
玄清想罢,抬腿往合窳走去。这合窳兽原本住于剡山,不久前,不慎掉落到这块不大的幽冥空间,自找到空间裂口,出入饮牛山,连食数人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不怕自己,并主动近前的人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但当看到离己几步远,那小人脸上的讥诮之色,不由大怒,仰天怒吼,发足猛扑向身前不远的玄清。
玄清冷“哼”一声,步罡踏斗,陡然一转,便从合窳猛扑下脱身。“不知好歹,不识天数,为口腹之欲,妄造杀孽,贫道今日便诛灭于你。”说着,举起木剑,竖在胸前,左手掐决,口中念道:煌煌天威,应言令行,亢阳为虐,以斩妖魔。”说完将法剑前指“疾”。只见剑身符阵亮起,虚空中出现一道雷霆,猛地向合窳劈去。
合窳扑空,往前猛冲几步,就听见那人类口中念念有词,刚想转身再扑,就见凭空出现一道亮光,雷声哄哄,往自己劈来,合窳躲无可躲,只能以肉身相抗。
雷霆劈下,合窳“嗷”的一声痛呼,其背上出现了一道硕大的伤口,几乎将身体贯穿,伤口焦黑,血流如注。合窳“嗷嗷”的痛叫,蹒跚而行,再不复先前的凶恶。
玄清却是不甚满意,刚才他所用乃是前世崂山秘法中雷部的正雷术,以剑为引,沟通雷部诸神,降天威以斩妖鬼,是崂山五大秘术之一,寻常妖鬼,仅此一道便会魂飞魄散,只是这合窳乃山海经所载的上古凶兽,虽还未成年,但肉身也是无比强大,况且其,通智慧,明人言,更是狡猾。刚才正雷术所造伤口虽然看着狰狞,但相比合窳庞大的身躯,却非致命。合窳如今有此姿态,只是见玄清不好对付,以弱示人,伺机而动。
“你这畜生倒是狡猾”玄清不为所动,看着合窳冷声喝道:“那贫道便见识一下你还有何能耐。”说着又举起法剑。
合窳见骗不过玄清,明白今日不能善了,于是也不再假装,仰天怒吼,体内灵气运转,治疗背上的伤口。双目凶狠的盯着玄清。
玄清声音冷冽“你这畜生也不必看我,你食人并非必须,如果不是你管不住口腹欲望,妄造杀孽,今日贫道也不会来此,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贫道将你送入轮回,再在那无边地狱赎罪。”说完,又将法剑前指,口中念道:“天罡在戌,祖气落胸,剑化万千,遍照洪蒙”,朵朵青莲浮现,青莲暗藏锋锐剑气,往合窳兽冲去。所用正是崂山秘法纯阳剑诀,传说此剑诀乃吕祖所传,上应天道,下斩妖魔,锋芒所至,群邪辟易。
合窳不甘示弱,张口吐出自身妖丹,以抗青莲剑气,妖丹深紫,其色近黑,吐出后,悬于半空,一道道黑纹,如水面涟漪一般在空中扩散,寻常人挨到,便会魂魄溃散,成行尸走肉一般,就算玄清也不敢怠慢,忙念静心神咒,谨守灵台。
朵朵青莲冲近,崩散成无边剑气,席卷妖丹,合窳一声紧于一声的吼叫,却仍抵不住这锋锐剑气,妖丹提溜乱转,步步后退,眼见着妖丹缩小了一圈。
合窳本也不是如饕餮、烛龙一般善斗的凶兽,主要靠的是声音引诱生人,无甚厉害手段,此时已经有些黔驴技穷,萌生退意。就见它强运体内灵气,大喝一声,妖丹顿时黑光大现,暂时抵住了剑气青莲。而合窳自身却往旁边越去,竟然舍弃苦修不易的妖丹,只求遁去。
玄清见状,眉头微皱,冷声道:“想走,哪有这么容易。”说完,从袖内掏出一张符纸,两指夹住符纸下部,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立现,神鬼皆惊。”符纸无引自燃,一道金光立现,闪烁间,已至远去的合窳身后,竟从其脑后穿过,在虚空消散。正是道教八大神咒中的金光咒,此咒原本是护持己身,使妖鬼不近,玄清却将他与符篆结合,出其不意,一咒功成。
合窳待金光到了脑后,方才发觉,已是躲无可躲,仰头一声不甘的怒吼,轰然倒地。与青莲剑气相持的妖丹失去其主,顿时不敌,被剑气席卷,粉碎成末。
玄清收了法术,走到合窳身前,被金光击穿,合窳竟还有一息尚存,玄清喧了一声道号,说道:“你此生作恶,终有报应,贫道所为,只是顺天而行,你入地狱,也是应当,愿你来世轮回转世,不要再妄起杀孽,福生无量天尊。”
合窳盯着玄清,逐渐失去生机,魂魄离体,竟被吸入不远处的忘川河内。
玄清惊异道:“就算这合窳妄造杀孽,食人数百,罪孽也不该如此深重,竟引动忘川,看来这合窳还做过我不知道的恶事。”说着,看向忘川,合窳魂魄在波涛内沉浮,连连怒吼,却不得脱出。随河水渐行渐远,终于脱出这方空间,消失不见。
“这处幽冥空间也不知是何原因形成,就像从幽冥世界撕裂下一块,扔到了人间。”玄清又四处打量一番,“看来这处所在存在许久了,就连外面的鹰嘴崖底都被同化成了另一处空间。”玄清思索一番,不得要领,“罢了,还是去那合窳巢穴,看看是否有人幸存。”想着,抬脚往远处走去,顺手采摘了几株彼岸花,收入乾坤袖中。
合窳巢穴离空间裂口不远,是一地洞,玄清进来时,震惊于这无尽花海,竟没有发现。
进入洞口,是一条宽敞通道斜指向下,零星有人兽的白骨,推积在道边,洞内恶臭连连。行了里许,出了通道,眼前出现了一个方圆十余丈的大厅。地面竟是以黑石铺就,石上篆刻花纹,四周八道石柱以八卦方位分布,直至洞顶,大厅中间立有石碑,高有丈许,碑身玄黑,肃穆深沉,只是碑底却堆放着累累白骨,好似祭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