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里面吗,摩根先生?”王蜀楠靠在窗边朝里屋大声喊道,“我是王蜀楠呀。”
话音未落,就听里屋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董锵锵只觉得地板一震一震的,仿佛是轧路机在平整路面。他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半步,同时低声提醒王蜀楠:“小心。”
几秒后,一个高大的黑影堵在了里屋门口,董锵锵只觉得一股浓郁的狐臭味像狂风一样袭来,刹那间味道就充斥了整间屋子。
董锵锵登时被熏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却见黑影慢吞吞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的身高跟董锵锵仿仿下,肩宽背厚,看去就像一只身材巨大的黑熊。
他苍白的脸布满了或大或小的老年斑,大鹰钩鼻,两道浓灰眉隐没在披散在额头前的长发中,董锵锵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正透过头发的缝隙牢牢地盯着自己。
他的一头灰白长发已经超过了肩膀,可能是常年不洗头的缘故,头发已经一绺一绺地黏在了一起,似乎和彼时德国年轻人流行的脏辫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并没像其他老人一样穿着整洁卫生的养老院院服,相反,他的藏蓝色衣服有着肉眼可见的干瘪皱褶,而这些褶皱就像森林里历经风雨的树干一样粗糙,并且就像树皮布满苔藓一样,他的衣服表面也覆着一层暗绿色的东西,由于光线昏暗,董锵锵一时无法分辨出那些颜色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董锵锵认真观察之际,老人突然暴喝一声,猛地向前蹿出一步。
董锵锵顿时一惊,以为对方也和昨天的疯大爷一样有精神方面的问题,立即摆出防守姿态,同时紧张地考虑如果对方袭击王蜀楠怎么办。
但老人并没有进一步的激进动作,而是俯身从地捡起从董锵锵手中掉落的牛皮纸包,然后像捡到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纸包放入怀中收好。
这时就听王蜀楠笑着说道:“摩根先生,您为什么把窗户都用报纸糊起来呢?这样屋里就没阳光了,不利于您的恢复,而且院方的养老人员行为守则已经明确禁止这种做法了。我需要把它们都撕下来。”
“我讨厌阳光,它们……太亮了。”老人步履蹒跚地绕过地的脏衣服,走向沙发,“如果不贴报纸,我就会被早的光线弄醒,它们……让我睡不好。”
“那我回头和院里说一下,给您换一副深色的厚窗帘,这样透光率低,您早就可以睡好了。您看这样可以吗?”
没等她说完,老人用手一指董锵锵,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他是谁?”
“他是……”王蜀楠的应变速度很快,“我的助手。”
“助手?”老人狐疑地盯着董锵锵,扬起眉毛,嘴角抽搐,厉声问道,“他干嘛偷我东西?”
“您的东西刚才从柜子里掉出来了。喏,您看,那个柜门坏了,是他帮您捡起来的。”王蜀楠边说边指了指矮柜子,“他是想把东西交给您的。”
顺着她的手指,老人看到一个虚挂在矮柜的柜门,柜门摇摇欲坠,仿佛老人跺跺脚就能把柜门震下来。
“不,他就是小偷。”老人含混不清地嘟哝着,“你让他马从我的房间离开。”
“摩根先生,他真不是小偷。”王蜀楠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揉着胳膊继续解释。
“我不要这个人在我的房间里呆着,我一看就知道他要偷东西。”老人戒备心强地盯着董锵锵,仿佛董锵锵随时会过来抢他手里的财物,“或者你让他走,或者你们一起走。”
见老人坚持,王蜀楠冲董锵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房间。
看到王蜀楠跟对方能对话,董锵锵这才松了口气,攥着的拳头也松弛下来。
董锵锵并不纠结对方误认为自己是小偷和坚持把自己赶出房间。事实,能迅速离开这个垃圾堆一样的地方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他后脚刚跨到门外,就听身后老人大声嚷道:“他就是小偷。”紧接着房间门“咣”的一声从里面摔了。
董锵锵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养老院里的人都不太正常,王蜀楠竟然见怪不怪,看来没少历练。
站在走廊窗户边的董锵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觉得自己刚从另一个世界穿越回来。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传出悦耳的铃音。
“你现在养老院?”佟乐乐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啊。有事?”
“刚才税务局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现在还不能受理咱们的缴税申请。”
“不能受理?”董锵锵不解,“什么原因说了吗?”
“说了,手续不全,”佟乐乐没好气道,“税务局只收到咱俩的缴税申请。”
董锵锵一听就明白了:“雷兰亭没交?”
“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佟乐乐踌躇了两秒,解释道,“我这边……还有人等着(用钱)呢。”
“我知道了,”董锵锵会意道,“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但雷兰亭的电话响了五分钟都没人接,董锵锵最后只能在他的语音信箱里给他留言,敦促他尽快提交申请。同时告诉他,如果他不提交申请,那谁都不能完成报税。
董锵锵又给佟乐乐回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佟乐乐无奈地长叹一声:“这家伙总是掉链子,每次都不能让人放心。”
两人正说着,董锵锵就听身后传来王蜀楠的声音:“嘿,过来帮个忙。”
“乐乐,工头叫我,回头雷兰亭有信儿了我再跟你说。”董锵锵说完挂了电话。
看着董锵锵走近,王蜀楠疑惑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没什么,”董锵锵深吸一口气,“让我室友帮我买个口罩。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一走进房间,董锵锵立时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味从床的方向传来,一股脑地窜进他的鼻腔,呛得他马流下眼泪。
他忍不住捂住口鼻,皱着眉头问王蜀楠:“这是什么味儿啊?有死老鼠吗?”
“你赶快打扫干净点儿,”老人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里的沙发,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用手指着床的被子,“这就是对你偷东西的惩罚。”
王蜀楠指了指床铺,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他肯定又拉在床了。你看床下。”
“什么?”董锵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转头望向床的位置。果然,一些棕褐色的不明液体正从床铺下缓缓流出,房间中央的地毯已经被泡湿了一大片。
“别愣着了,赶紧的吧。”王蜀楠熟练地从保洁车里挑出一套干净的床单备好,然后挽起袖子,直奔床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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