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都矜财雄,三川养声利。
百金不市死,明经有高位。
京城十二衢,飞甍各鳞次。
仕子彯华缨,游客竦轻辔。
明星晨未晞,轩盖已云至。
宾御纷飒沓,鞍马光照地。
寒暑在一时,繁华及春媚。
京城之繁华,古有诗歌数篇也详述不尽。京城之奢靡,仅《西京赋》一篇足矣。
荆宇与箫媛二人生平从未到过北方,乔装打扮初来北方便是进了四海八荒各式人物齐聚的京城,四处都是书卷册页中才读到过的事物。
京城建筑远不是江南那般清秀柔美,而是处处透着身居天子脚下而散发出的威严庄重。
自喧闹吆喝中,二人便听得出京城口音是哪般腔调。自路人攀谈中,亦分得清谁是京城中人,谁又与他们一样,同是外来之人。
兰膏明烛,华镫错些。
市井繁华,远不是青园城那等区区江北小城可以相提并论。
两人两马行走在街实在平常不过,而京城风光却是二人闻所未闻。
京城客栈价格不分银锭铜钱,皆比青园城贵上许多,二人穿过数条街道也未能找到一家满意的客栈,无论走到哪里总能看到“唐京”二字。
箫媛眼看“唐京”二字,忽然忆起除凤大会上唐子龙救过自己一事,于是道:“看来唐京世家在京城的确是豪门大家!”
荆宇曾听说过京城唐京世家,也知唐京世家家主唐啸乃兵器谱名刀破日的主人,想来也是京城有名有脸的人物,于是道:“不知唐老前辈是否知道白羽天一案的详情。”
箫媛四处张望了一番,也不知哪里能找到便宜的客栈。如此准备不足便来到京城,以现今身上所带的盘缠也不过只能撑个十来天的样子,箫媛心中没有头绪也很是焦急。
正在箫媛一筹莫展时,荆宇突然道:“既然来了京城,我们就该住最贵的客栈,吃最贵的菜,喝最贵的酒。”
箫媛疑惑,扭头看着荆宇。
荆宇又道:“唐京客栈。自进了京城之后我便在路上听不少人提到唐京客栈,外来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无一不选唐京客栈。”
箫媛仍是不解,明明自己在路上听说京城最好的客栈另有其它,而唐京客栈实乃最贵而非最好,于是问:“不挑最好而挑最贵,为何?”
荆宇道:“你可知唐京客栈为何最贵?”
箫媛摇头。
荆宇道:“因为一柄刀。”
箫媛恍然大悟,这才忆起唐啸手中的那柄破日,也突然明白荆宇心中想法。
整个京城仅一家唐京客栈,坐落在城南虽不算繁华但集中着许多唐京世家家业的街道中。街道由东向西,最东头是唐家宅邸,向西的房子上依次挂着唐京镖局等唐家的牌子,最西头便是唐京客栈。
客栈内陈设布局与青园城的客栈并无太大差别,但来往客人却都是绫罗绸缎珠光宝气。荆宇、箫媛二人自踏入客栈那一刹那便因一身朴素的穿着打扮而引起注意。
小二见二人进门,急忙上前拦住,语气不屑地问道:“哎哎,你们是干什么的?”
荆宇冷冷道:“住店。”
小二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笑道:“二位走错了吧?穷鬼可住不起我们唐京客栈!”
荆宇眼睛直勾勾盯着小二身后供着的关公像,猛地伸手,手掌朝天,将小二吓得忙后退两步。
箫媛知荆宇的意思,掏出一袋铜钱放在荆宇手上。
荆宇道:“这些钱够吗?”
小二接过钱袋掂了两下,道:“楼上左拐到头那间房,只能住两天。就一张床,小心点别碰坏东西!”说罢便扭头欲走。
荆宇又猛地伸手按住小二肩膀道:“给我们弄点吃的。”
小二扭回头来本欲说些什么,却没想荆宇的眼神冰冷无息,肩膀上的手捏得人生疼,这才唯唯诺诺地让二人先坐一会待自己去准备吃的。
待坐到座位上后,周边好奇之人眼神如烈日灼烧。想必他们也觉得荆宇二人来历不一般,但凭此二人的口音及打扮,八成是初次来京城才敢在唐京客栈对店小二放肆,想到这里便纷纷移开目光。
箫媛忿忿道:“真没想到这偌大京城,居然一个店小二也狗眼看人低!”
荆宇道:“天子脚下生活之人沾的傲气多于常人,看不起外人也属正常。”
箫媛道:“那么多钱在青园城足够住十多天,在京城省着点也能硬撑几天,如今这只能住两个晚上,真不知道那唐啸有什么厉害的!”
小二端着一碟牛肉过来重重放在桌上,轻蔑道:“江湖传言京城二主,一乃当今圣上,二乃唐啸。我们唐老爷手腕通天,朝廷大员、富商巨贾、江湖高手无不对他恭敬有加,你二人乡野村民知道什么?这碟牛肉值一晚上,你们今晚睡过就赶紧走!”
原本荆宇并未将小二的话当回事,但动筷之时突然发现碟中牛肉竟是他人食剩之物,且肉质早已不再新鲜,于是道:“花那么多钱就换这么一碟牲口吃的东西?”
小二瞥了一眼碟子,笑道:“唐京客栈向来一分钱一分货,二位不愿吃可以走,不过钱是不会退的!”
箫媛闻言心生怒意,她怎会想到初来京城便会遇上这档子事,从小便生自逍遥庄的她从未受过委屈,如今被一个店小二不放在眼里,哪还能受得了?欲伸手扇那小二耳光,但被荆宇提前握住手腕。
荆宇轻声道:“京城人多嘴杂,切勿惹是生非!”
箫媛乃逍遥庄大小姐,聪明伶俐,在外人面前也有大小姐的脾气,不过在荆宇面前却如温婉乖巧的猫儿一般,任凭自己心中火气多大,只要荆宇一句话便全部烟消云散。
小二虽没什么功夫,但也看得出那年轻女子本欲动手,于是道:“我劝你们二位快快吃过回房休息!若是敢在唐京客栈闹事,就只能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在黄泉路上作伴了!”
这小二口中如此一说,心中却很是忐忑,早就听唐老爷说过:“来者皆是客,江湖中万不可以貌取人!”心想:“此二人行事穿着低调但气质与乡野村民完全不符,方才任自己欺辱却忍气吞声,想必并不简单,我还是先禀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