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咔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们脚下的船也开始摇摆起来了。.
“这下边有东西?”董天就身子晃晃悠悠的用那个弩箭拄着舢板。“小心点,董哥,往后靠靠,别掉进去了。”我拉了一把,把他拉到我身边来。
我闭着眼睛,装着听不见这声音,开始这声音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们。
“老弟,这咋办?”董天就身子随着船摇摇摆摆的,就想喝醉了一样。我看了看被我抱在怀里依旧脸色难看的苏筱,一阵子的犯难。
要是刚我和董天就一个人还好说,怎么也能逃到岸上去,可是带着苏筱,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我有一种感觉,水底下这个东西不会让我轻易上岸的。
这会儿船已经不再前进了,而是就像漩涡一样在这河面上开始打转转,看的人眼花缭乱。“董哥,这水下边有漩涡,咱的赶快下船,不然的话等下越来越快,没法子走了。”
接着我试着往前边走了几步。哪知道我脚踩在舢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脚底下的东西也开始动了。
声音顺着我站的地方来回游动,我脸色一阵阵的发白,我知道这家伙就在我的脚下,可是我不知道为啥没有攻上来。
我没办法,心里边知道这水底下的东西和我耗上了。转身回头又往刚才的地方走去。走到董天就的身边我悄悄和他说,让他等下先上岸。
“为啥?”
我告诉他我感觉我和这东西耗上了,估计放不过我,而且我背着苏筱走的慢,让他先上岸接应我们。
其实我心里边还有另一层想法,我的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这种情形我记得小时候我爷和我说过,只是现在不敢确定。
董天就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压住步子,退后几步,然后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接着一头扎到水里,没命的往岸上游去。
“董哥,快。”董天就一下水,我就听见那声音停顿了下,接着再次响起的时候变得更加凄厉,显然那玩意儿愤怒了。
我看到在董天就的身后一道黑影快速的接近他。
“董哥,身后!”
董天就听了我的话,身子还在往前边游着,可是等到那黑影接近的时候,猛然一下子回过头去,用尽全力把手里的弩箭对着那东西就刺了过去。
“呜嗷!”
黑影估计没料到董天就居然这么狠,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然后发疯一样击打着四周,董天就的身子就像水里边的浮萍一样被血浪击打着。
船离着岸边大概五十来米,董天就自己游过去二十来米,那黑影一番折腾下来,水波一下一下的向着岸边涌去,反而推动着董天就更快的向岸上游去。
大概是那家伙怕了董天就,或者是我的叫喊声让它警觉了,总之它居然果断的放过了董天就再次消失在水下。
可是我的却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娘的,危险来了。
我看见董天就游到岸上对着我挥了挥手,示意安全了。可是我却心里边发苦,不过随即看到了苏筱的那张憔悴的脸,我咬了咬牙。
刚才那一会儿我已经看清楚了那个黑影,就是我爷和我说过的,黄河上行船人最怕的东西,叫做水魈。
虽然我不知道这地下暗河里边怎么会出现这么个玩意儿,但是那惨白的脸被水泡的腐烂,头发一尺多长,身上的衣服破烂的全是风化的布条,前胸有两个洞,被两条粗大的麻绳传过来在胸前打了一个结。耷拉着的脑袋被长头发覆盖着,随着水一浪一浪的涌动。这一切让我确定了,绝对是水魈。
“董哥,你那边给我弄点东西点着了,我能看见,我等下过去,这玩意儿是水魈,麻烦大了。”我鼓着嗓子让岸上的董天就给我布置一下。
他妈的,我听我爷说过,这玩意儿一般是死在黄河里边的人怨气不散形成的,可是我没招惹它啊,找上我做什么。
接着我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我身上的某件东西?或者是我怀里的苏筱?
不过那水魈显然是不打算给我时间让我去弄明白。就在这时候我脚下的船猛然停住了,不再在水上打转,就这么直直的停在水中央。
这地下河道里边是没有风的,但是我却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扑面而来,顺着我的嘴和鼻子往里灌,让我浑身发颤。
“苏筱,是生是死,就看这一会儿了!”我一发狠,对着昏迷的苏筱念叨了一句,然后用和之前相同的法子把苏筱固定在我的背上,我试了下,比较牢靠,万一等一下和那水魈遭遇了,也有斗一斗的可能。
“董哥,等下你接应我!”我对着董天就嚎了一嗓子。我话刚出口就感觉原本停滞不动的船晃了。
我心里猛然想起了关于水魈的传说,相传这东西力大无穷,沾上了不死不休。我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水魈这个东西,但是眼前这个玩意儿和我爷给我描述的完全符合。
咔擦咔擦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我感觉脚下的船猛烈的晃悠起来,我往前探了一步,看到船前边原本猩红的河水里边居然出现一片褐色的毛发,一双猩红的眼睛从毛发里边冲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去,好凶!”我一个哆嗦往后边退了一步,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那水魈看到了我,一双爪子死死的扣住船梆子,嘴里边嘶吼着,狂性大作,显然是要把我晃到水里边去。
我听我爷说过,人不能和水魈在水里边斗,那是他的天下,沾上了,要出人命!
这船一晃动,我的身子立马在船上开始剧烈的摇摆起来,“他娘的,想弄死老子,没门,球玩意儿!”我丝毫不惧的沉了一口气,双脚发力,小腿肚子一抖动,就像铁塔一样钉在舢板上,身子随着船晃动。
这招有名堂的,叫做镇铁塔。我们黄河挖沙人以前淘沙,想要在大风大浪里边挣生计,靠的就是这种本事。这镇铁塔也是一门外家功夫,讲究的一口丹田气,力镇万里沙。我虽然从小上学,但是却跟着我爷把这门功夫学了个不离十。我原想黄河改道,淘沙的变成挖沙的,这门功夫也就废了,再说了我上学读书,也没机会使用。没想到的是,这门被我爷传下来的镇铁塔却成了我今天保命的法宝。
“爷啊爷,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呢?”
那水魈看我居然稳稳当当的站在舢板上,它晃动了半天,可是我却纹丝不动,脸上的凶光一闪而过,显的十分诡异。
那双眼睛猛然间一缕猩红闪过,我暗道一声不好,心里发慌了,这玩意儿要动别的法子了。果然,我看到水魈盯了我一眼之后,身子一沉往水底下藏了进去,那团褐色的头发也消失在河水中。
“哪里去了?”我瞅了半天,也没发现这家伙藏在哪里,心中的沉重更加厉害。这家伙精明的很,这一下藏起来,和我耗上了。它在暗处,我在明处,情形对我太不利了。
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还能和它耗上一耗,可是耳边背上苏筱的呼吸越来越虚弱,身子忽冷忽热的,我知道苏筱生病了。苏筱耗不起!
这时候董天就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在河岸上升起了一堆火,那火透过黑暗,在这河面上照出一串串模模糊糊的影子,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晕
突然,我感觉船猛然一震,接着咔擦一声,一直干枯的爪子居然透过舢板从河底一下子升上来,抓住了我的裤腿。
“我擦,你想弄死老子,没门!”我一发狠,一个撤步,然后另一只脚狠狠的对着那只爪子跺了上去。
咔擦!
一脚下去,那爪子被我跺的完全向着侧面弯曲,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透过干枯腐烂的皮肉和舢板上的木头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我呸!”
我气呼呼的看着那只手,原本以为完事了,可是还没等我喜悦,一声剧烈的嘶吼从水下传来,那只爪子居然丝毫不受影响的再次抓住了我的脚踝。
“完蛋了!”我心底悲叫一声,难道要完蛋了吗?
接着我感觉那只爪子开始发力了,想要把我顺着舢板上出现的窟窿拉进水里边去。
“想要我的命,老子先要你的命!”我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剧烈的挣扎起来,另一只脚不停的起落,一下下的跺着那只已经快要断了的爪子。
我穿的鞋是我娘给我做的。我们这地方人做鞋子,大多是百纳底,起先在布上边弄上浆糊,一层层的粘住了,然后晒干,两边穿上生牛皮,密密麻麻的用针线纳过,再放太阳下边这么一晒,硬邦邦的,和石头一样。
我这一顿乱跺,我不知道那水魈感受感受不到疼,但是我的脚已经开始发麻了,不过随着那水魈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的嘶吼,我觉得它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我心头微微一乐,可是乐极生悲啊。
脚下猛然一震,接着我就听见舢板发出咔咔的声音,一道裂缝顺着我脚下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