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站在一株枯树之下,脸无表情,眼望着云缺二人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云缺二人的身影,楚天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脸含悲伤。
“你是在可怜他们,还是在可怜自己呢?”
就在这时,一声淡淡的听上去毫无感情的嘲讽之语,忽然在楚天耳边响起。
楚天听到这个声音,毫不吃惊地抬起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一个布衣少年正一脸淡漠地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一双淡漠的仿若俯视众生的眼睛里,却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之色。
这布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在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震惊众人的神秘少年姜凡。
听到布衣少年姜凡带着嘲讽之意的言语,楚天苦涩一笑,自嘲道:“我连自己都顾不住,又哪来的资格去怜悯可怜他人。”
姜凡看着楚天,良久,忽然拍起了手,他边拍着手,边露出满面的笑容来,道:“不愧是一代冰魄大侠楚天楚大侠,这对于自身境遇的评价,简直是分毫不差。”
楚天听到姜凡这话,心里知道他这是在讥讽自己自不量力,自身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
想到这里,楚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脸上突然露出浓浓的自嘲之色。
楚天左手探出,一把抓住自己的右手,狠狠一拽,他的右手竟然在这一拽之下,猛然脱落,就好像是被黏在手臂之上,一拽就掉了。
楚天左手拿着被自己扯下来的右手,脸上露出极深的讥讽之意,他看着自己这宛若木偶一般的右手,凄厉一笑道:“我这般模样,又哪里像是个大侠,只不过是个残废之人罢了。”
姜凡看到楚天的动作,脸上忽然一寒,冷声道:“你这是在找死?”
楚天抬起头,直视着忽然发怒的姜凡,凄厉的面上无一丝惧色,漠然道:“楚某这样子,跟一个死人又有何区别,无非是会动罢了,不过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姜凡听到楚天这话,看着楚天那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他忽然没了怒气,大声笑道:“我知道你是心有不甘,可一个人,到了你这种地步,不认命行吗?”
楚天凄惨一笑,道:“你说得对,到了我这种地步,不认命确实是不行了,可是,一个人,生下来,并不是为了低头认命而存在的。”
姜凡笑道:“你在求死?可是我偏偏不会让你如愿,你越是想死,我越是让你活,直到哪一天你想活了,我偏偏要你死!怎么样?我这个人是不是很不讲道理,可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一个人,生下来,他也不一定是要讲道理的。”
楚天不解道:“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该帮你做得事,我都已经做尽了,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这是为什么?!”
姜凡冷冷道:“一个人,只要他还没死,他就还有价值,就算他死了,他也一样可以有价值,就像被你杀死的影无咎。”
说罢,姜凡冷冷地看了楚天一眼,毫无感情道:“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就算是一张厕纸,它也有自己的价值。”
说完这句话,姜凡便转身离去了,他的背影看上去瘦削无比,一如他冷漠的话语。
楚天怔怔地看着姜凡远去的背影,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从他低头的那一刻开始,他这个人早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他,就是一个也许有着些许价值的傀儡。
一个傀儡,就算是坏了,烂了,只要主人不丢弃他,他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怔怔地看着姜凡离去的方向,良久,楚天才收回目光,低下头,将自己的右手重新地固定在手臂之上。
楚天低头看着自己表面上看上去毫无破绽的右手,低声喃喃道:“你还属于我,可我早已经不是我了。”
云缺二人走在街道之上,看上去普通无比,但由于之前的谣言,顾云棠的出现还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关注。
看到顾云棠出现在街道之上,路人皆是投以好奇的目光,不过由于顾云棠锋芒太盛,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赶紧移开了目光。
不过虽然是这样,但与顾云棠走在一起的云缺,身上的目光却是一刻也不曾消失过。
云缺感受到众人欲将他的身体穿透的炙热目光,不由得苦笑地摇了摇头道:“顾兄啊!我这次可是沾了你的光,出了大风头了。”
顾云棠没有去在意云缺话中的抱怨之意,只是淡淡地瞥了云缺一眼,没有言语。
云缺看见顾云棠这副模样,知道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抱怨,说起来,事情成了现在这样,他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谁让他自己要往顾云棠身边凑呢!
对于他人的目光,云缺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过多的去在意,如果连别人看他一眼,他就要去在意一番,那他岂不是要忙死。
毕竟人这一生是要被无数人看上一眼的。
云缺想起刚才楚天的分析,低声道:“那楚天猜测这件事与那个布衣少年有关,对此,顾兄你怎么看?”
顾云棠淡淡道:“无非是打上一架罢了。”
云缺听到顾云棠这话,先是有些吃惊地看了顾云棠一眼,然后便对顾云棠伸了伸大拇指,笑道:“顾兄霸气,这句话真是一针见血,说得再准确不过了。”
顾云棠没有在意云缺的夸赞,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回应云缺的话。
云缺沉吟道:“听说那布衣少年与顾兄你一样,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同样是一路高歌猛进,从无败绩,是这次武林大会上最大的黑马,不知顾兄你若是与他对上,能有几分把握能败他。”
顾云棠道:“五成。”
云缺惊道:“五成?!那人真的这么强?”
云缺有点难以置信,那个布衣少年竟然如此厉害,连骄傲如顾云棠也只有五成把握能败他,那岂不是说,那人是跟顾云棠一样强的存在。
想到这里,云缺不由得喃喃道:“这样,事情就有些棘手了,那人若是如此厉害,只怕影无咎的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云缺想到一种可能,影无咎可能不是死在楚天的手里,而是死在了那布衣少年手中,楚天的出现只是为了掩盖布衣少年的存在罢了。
“可是,要是这样的话,那楚天又为何要把布衣少年暴露出来,这岂不是与他之前的做法相违背了吗?”
云缺又想到刚才,楚天可是亲口把布衣少年给说了出来,并且还让他们去找布衣少年。
不知为何,云缺总觉得这件事里透着一股子诡异,先是影无咎离奇死亡,接着顾云棠燕云帮被推上风口浪尖,然后又冒出个冰魄大侠楚天,接着又牵扯出此次武林大会上最大的黑马,神秘布衣少年。
这一切,是那么地接近真相,又是那么地迷雾重重,就好像两者之间隔了一层窗户纸一般,就等着有人把这层窗户纸一指戳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