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大理寺狱(六)(1 / 1)西峰红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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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岳帅三子?忠臣之后!忠臣之后啊!”

隗顺激动万分,涕零之意再也忍不住了,顿时泪流满面,不住抽泣:“精忠报国!岳元帅的报国之心日月可鉴啊!我清楚的得狠,岳元帅一定是遭奸臣诬陷的!”

“岳公子,里屋内的几人,正在熟睡,其中有秦桧的耳目,不能惊动他们,惊动他们就害了岳元帅!”隗顺关切地说道。

岳霖表示理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说话间,隗顺弯腰从鞋中抠出一小纸团,低声耳语:”这纸团里面是迷香,嗨嗨,厉害着呢!早年我行走江湖,没少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晓得设伏迷人的手段,岳公子勿生疑虑,等我们把里屋里面的几个人安排好了,再一起去见岳元帅。“

没想到看上去老实忠厚的隗顺也有这种招数,岳霖点头同意。

他跟着隗顺进了里屋,只见里屋灯光昏暗,发酵般的酒气令人作呕,五个大汉死猪般的睡在炕上,打着呼噜,睡得正酣,要不是担忧父亲,真想立马就结果了他们。

只见隗顺麻利掏出一块布巾,撕成两半,复又沾湿,递给岳霖一块,悄声道捂住口鼻,随即他一扫颓废之态,点燃迷香,轻轻扫过五人面部。转瞬间,这五条汉子睡得更沉了,鼾声如雷!

前世,岳霖经常去公安大学档案馆,潜心阅读,他记得有资料记载:古时候,江湖侠盗游历江湖,快意恩仇,他们最喜欢使用迷香,点燃后迷翻对手,暗中进行各种勾当。古代的迷香主要是以蔓陀罗、闹羊花等为原料做成的,一般是将很多曼陀罗、闹羊花煎煮,然后浓缩,最后挥干水分得到的粉末,混入香烟或其它燃烧物体中,在相对密闭的空间点燃,就可以致人晕迷,宛如睡熟,数息后自解。

走出里屋,再无威胁,两人相视而笑,都松了一口气。

“岳公子,这诏狱之中,就关押着岳元帅、你兄长岳云和张宪将军,再无别人。”隗顺脸上浮现出绝望、困苦、感伤的神情,他长叹一声,“隗某虽为狱卒,但也知人间忠义。这诏狱之中,共有三十余名狱卒,六人一班,三天一转,今天刚好我当值。”

“里面的几个,有一个是丞相秦桧的人,还有一个是枢密使张俊的人,平日里,他们结党营私,欺压在押落难之人。”

隗顺愤恨不绝:“就连我这无用老卒,也饱受他们的欺凌。这不,今晚他们喝酒快活,却让我这体弱老汉值宿看守。岳元帅蒙冤入狱,也没有少受这伙人的凌辱虐待。”

言罢,隗顺就颤巍巍地给岳霖带路,虽然因年老体衰而脚步微晃,但走得却很坦然、坚定,他知道自己冒了多大风险,但没有一丝犹豫。

隗顺,一个年老体弱的狱卒,连牢头都算不上,在那个年代,他只能算是社会的最低层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在位高权重的奸臣眼里,他就是一只可怜的蝼蚁。就是这个小人物,在生存与消亡的抉择中,在忠义与奸佞的斗争中,他克服了恐惧,选择了忠义,留下了精彩。

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有无数个这样的小人物,他们如此的平凡,却又如此的伟大,所作所为令人扼腕赞叹,不朽的传奇代代相传,让后人肃然起敬。

岳霖在隗顺的帮助下,成功地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只要希望不灭,总会有成功的可能!

昏暗廊道的另一边,隗顺领着岳霖进了另一件牢房,屋里只有两名二十多一点的青年,长长的廊道中,没有任何响动,静的有些吓人,这与刚刚鬼哭狼嚎的重狱大不一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行走在廊道中,所不同的是这里灯光不暗,几乎每个牢房门口都有一盏油灯。他心怀不安,默默地跟在隗顺的身后,绷紧身子行进着,尽量不发出声响。

此时他不会多想,也不敢多想。古人有近乡情更怯,而他此时也是类似情形,渴望见到名义上的父亲,又怕希望如泡沫般破碎。

不一会儿,到一牢房门口,还没有进去,一股子酸霉味就迎面而来。

屋里,坐着一个头发散乱,面色蜡黄的中年人,身上的囚服看上去是那么的破烂不堪,有数个大小不等清晰可见的破洞,皮肤隐约可见,蜷缩在墙角,一副饱受煎熬和折磨的样子。

天啦!这就是精忠报国的下场吗?放到现代,像父亲这样的高官,绝对是高官的干部,就是有罪,也不可能这样凄惨,落得如此下场。

难以言明的酸楚感涌上心头。

看着便宜老爹的惨样,他悲愤无比,一时哽咽。

已经死去的岳霖前身的情绪似乎与他融合在了一起,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许是其执念未消。

他再也忍不住了。

“爹爹!”他冲向中年男子,紧紧拥抱,哭泣不已,仿佛一松手就会永远别离。

悲伤而沉重的气氛立时充斥了整个牢房,站在一旁的隗顺也被这动人的场景感染,不由得低声抽泣。

一家七口人牵连入狱,近在咫尺,却相见恨难。唯一女儿银瓶却又音信全无,岳飞哪里知道,因诉冤无门,银瓶已经投井自尽了。

天天想着妻儿,日日盼着重逢,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英雄也有柔情时,将军也有伤心事。”此时此刻,岳飞眼睛红了,轻抚儿子的头,宽慰道:“儿啊,别怕,朝廷会主持公正的,官家会分清是非的。”

其实,岳飞也清楚,这次是遭秦桧、张俊等人诬陷,想要脱难几无可能,等待岳家的结果将会是怎样呢?他委实不敢想下去。

五个儿子中,三子最为英俊聪慧,也是他最为宠爱的儿子。

看着三子比以前健壮了,岳飞心中甚慰,心情稍稍好了一点,扭头转向隗顺,感激地道:“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儿子了,谁知突然间我们父子相见,这真让我喜出望外,谢谢啦!”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老卒隗顺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见到自己所敬仰的岳元帅真诚道谢,他有些激动,脸通红,轻轻的走出屋子,站在门口等候,不敢打扰父子两人。

此时,岳霖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悄声对岳飞说道:“爹爹,儿子很想你,母亲和雷哥、霆弟、霭弟都安好!”

顿了顿,他又鼓起勇气说道:“朝廷对我们岳家太不公正,爹爹精忠报国,却蒙冤入狱,如今奸臣当道,圣失聪听,我们岳家饱受屈辱和虐待,上次孩儿还遭到狱卒钱三麻子一伙的折磨,惨遭酷刑侍候,孩儿面临险境,幸亏韩世忠伯父出现,孩儿才侥幸逃过一劫。”岳霖娓娓叙述。

岳飞撸起儿子的衣服,细细查看,结痂的鞭伤历历在目,他轻轻抚摸着儿子的痂痕,心中绞痛,默默无声!

我能拯救岳飞吗?我能改变历史吗?岳霖低头思索。

我应该试一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于,他鼓起勇气,坚定之色浮于言表:“爹爹,这些日子孩儿想通了,我们不能任人宰割,得想办法逃离这个不公正的地方,召集旧部,抗击金兵,洗刷冤情!爹爹,孩儿会想办法的......”

“住口!霖儿,你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想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岳飞厉声喝止,怒道:“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要忠君爱国,你这么做会给奸臣落下口舌,会陷我们岳家于不忠不孝的境地!”

岳飞可不知道,此时的霖儿已经不是他以前的儿子了,二十一世纪的海量的知识和不同凡响的见地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比的,包括他自己。

此刻,岳霖一时语塞,史不可改的无奈再次涌上心头。

愚忠啊!悲哀啊!一代民族英雄难道一定要落得如此下场吗?他暗自感叹。

父子间的交谈陷入沉寂,其实岳飞何尝不爱自已的妻儿老小呢,又何尝不想冲脱这该死的牢笼呢,只是精忠报国四个字已刻骨铭心,困扰着他,束缚着他,让他无所作为,最终还是让奸臣决定了他的命运!

蒙冤是暂时的,前景是光明的,圣上会还我公道的。此时此刻,岳飞还对这个腐朽的朝庭存抱幻想。

“霖儿,你要给为父立个誓,安心等待朝廷的决断,不得有非份之举,不得败坏岳家声名!”

古代人最讲信义的,只要发誓,那是铁板钉钉,不容更改的,这点不像前世之人,说话随便,很多事情当场允诺,弟兄啊,这事包在我身上。说不定,隔个一两天就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更有甚者,有些人根本就不讲信义,满口胡言乱语,信守诺言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见父亲如此坚决,势有不发誓就不认他这个儿子的意思。岳霖只好当场立誓不做出格的事!

看到儿子作出保证,岳飞才表示满意,赞许地点了点头。

除夕已经倒计时了,命都快没了,还心存幻想,悲哀呵!岳霖腹诽不已,但他也没有办法,心道:爹爹,这个誓言不一定算数哦。

静下心来,岳飞发现儿子大不一样了,说话的更加自信,仔细一看体质似乎也更加强壮了,思维更加活跃,短短几月不见变化怎么如此之大?

多年的征战,岳飞养成了高于常人的观察能力,他决定考考三子!

当场,他毫无征兆地挥拳击向岳霖,只见岳霖本能的一个错步,避开了,意外吗?他连儿子的衣角都没有碰到,看到父亲满脸疑惑不解的神情,顿时岳霖悟了过来,这时父亲在测试他,但为时已晚。

岳飞发现三子身上细微变化,顿时就沉下脸来,厉声喝问:“霖儿,为何不经为父同意就学别人武功!为父长年在外征战,你有无与匪人结交,背信弃义,放弃我们岳家护佑大宋、匡扶正义的底线?”

在疑虑面前,父亲没有丝毫的袒护,断喝之声,刚毅、无私、果断,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岳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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