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濛濛的月光,冷清清地洒在青石板上,像长着一层细密的霉菌,轻软地活动着,蜷曲又伸展,显得虚缈、神秘而窈丽。空气是清新的,风中充满了香味。淡弱的毫光中,每个人身体的边缘都镀上一层薄韧的灰色隔膜,始终带着幽微的明暗变化流动着。
女人一把推开男人,赤裸的小腿曲起,纤细秀气的脚背勾在一只纤细的脚踝上,腰间的裙摆立刻自然的垂落,遮住了旖旎风光。她用手稍微整理了蓬乱的头发,看向男人。男人弓着腰,用手捂住腹部,裤子忘记提起,面色不善的打量突如其来的搅兴者,一时没有说话。
“咳咳,”伊恩打破了沉静,尴尬的笑着,“对不起,俩位。我不是有意的。十分抱歉打断了俩位对极乐的探索,我这就走!但愿不会影响你们接下来的心情。”
他慌忙对两人鞠躬致歉,转过身,朝着原路返回,想要离开高台。这是比较明智的选择,他不想再冒失的打搅正在某个角落交流生命真谛的人们。
“不能让他离开。”女人惊慌而果决。
“不能让他离开!”男人重复着。
伊恩转回身,两张脸上有股说不出的阴森森的神气,女人姣好的身躯完全淹没在男人的阴影中,手抚在男人后背,放佛给他提供无尽勇气。男人上身只一件薄薄的套衫,根本遮不住发达的胸肌,金黄色胡子遮住他的脸的下部,棕红色乱发盘绕在头上。两条腿结实的肌肉老筋上是藤蔓一般纠缠的血管,棕色的腿毛浓密而长,就像一只野兽的腿。
他的脸隐隐发青发白,一双锋利的眼睛盯着不速之客。
伊恩认出来了,他就是白天到裳禔亚的教堂送请柬给老牧师和他的骑士,也是昨天陪同领主女儿克里斯蒂安娜到村庄去探望面包师遗孀的两个骑士中的一个。那个女人他也觉得面熟,大概是在宴会中看到过吧。
年轻骑士向前跨出一步,仍旧套在脚脖子上的衣物像是一副脚镣,使他行动极为不方便,女人看不下去了,啐了一口,“笨蛋,瞧你窝囊样子,快把裤子穿上,难道你想露着那话儿跟他决斗?”
男人猛然醒悟过来,慌忙将裤子拉到胸口,手忙脚乱的系好。
伊恩后退了两步,“尊敬的骑士先生和这位尊贵的小姐,我们不需要闹到这地步,请相信我,我绝不会多说的,我发誓!”
“为了女士的名誉与荣誉。”年轻的骑士邓格拉斯已经认出了伊恩,心中仅存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
他在腰间摸了个空,才记起,今晚参加宴会,没有佩戴武器。他暗骂一声,低沉的咆哮着,面孔膨胀,瞪着血红的眼睛,似乎喷出火焰。
他象野兽似的扑过去,握着的拳头就像侧斜打过来的链枷,直奔着伊恩的太阳穴而来,这个猛虎扑人的架式说明他是一个熟练的格斗家,精于此道,不知多少羸弱无力的家伙见了先就心里一虚,身体变的僵硬,心慌意乱,手段比平时更笨拙,正如羊遇到狼或是虎豹一样,吓得屁滚尿流,他只需一击,甚至不需要,就让对手直接瘫软在地上。
出乎他意料,伊恩十分镇静,连一丝害怕的迹象也都没有表现出来,他敏捷灵活,只将身子轻轻一闪,就躲过了那下打击。骑士改变自己的姿势和立脚点,向对方的下颌,发出可怕而凶猛的勾拳,再一次,他向后跳了一下,躲过了。
一阵狂怒,由于好胜之心太切,顾不得再防卫,他象一只狂怒的老虎似的,劈拍劈拍接连发起攻击,不让对方有还手的工夫,伊恩连续跳跃躲开,身体与脚步移动协调配合,实在躲不开的攻击就用肩部和前臂阻挡,来防守主要部位,招架邓格拉斯雨点般的拳头,拳脚相加,发出带湿的声音,骑士的呼吸渐渐迫促,汗水浸透他的后背,远处的女人都清晰的听见他的喘息,这不是因为精疲力竭,是怒火燃烧他的身体,狂怒支配了他。
伊恩目光炯炯,比他灼死人的目光要冷,冷静的像冰,他把每一个攻势都挡了回去。
紧接而来的就是迅速的决战,胜负往往取决于一瞬,骑士失去了耐心,发出不加掩饰的愤怒和咆哮,莽牛似的横冲直撞,爆发出了更强烈的速度,发疯似欺近伊恩身,张开双臂想要搂住他,块块肌肉更是猛地膨大,高高隆起,似乎要生生碾死对方。
这一刹那发生的事说起来似乎很长,但时间却很短,是最吃紧的关头,机会来的时候象闪电一般短促,伊恩略一闪闪,再入一步,抓庄邓格拉斯的手腕,狠狠向小腹上只一脚,他只觉得喘不动气,内脏都像倒了翻了个,另一手只向空际乱招摇他的胳臂,不料对方用力往前一拽。
噗通一声,邓格拉斯终于倒他,伊恩反手剪他的胳膊,他将年轻的骑士翻倒在他的膝盖底下,他啃着灰尘,对方几乎要捏碎对方的手腕,胳膊被扭成诡异的角度,彻骨的痛,脱臼了似的,小腿竖起来,困难地挣扎,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把眼来动。月光的见证下,一场既不荣誉也不美观的决斗结束了。
“应经够了,先生,胜负已分,我想他会知耻的。”女人在一旁说。
伊恩松开手,站了起来,退开几步,一言不发。年轻的骑士爬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久,他慢慢爬起来,脸色青紫,羞愧难当,愤恨不已的走了。他眼睛里耻辱和仇恨,踉踉跄跄的走下楼梯,此刻,他对一切都毫不在意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女伴,就这样走了。
“我记起来了,你就是我亲爱的圣女妹妹的旅行者朋友吧,听说你是从达弥努森林来的,难怪邓格拉斯不是你的对手。”
女人仍旧扶着石壁站摇摇晃晃在哪儿,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阴鸷,正好奇的打量的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