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博尔济吉特家的的安东尼娅,蒂娜的姐姐,欢迎你,亲爱的客人,如果有招待不周到的地方,敬请原谅。”
安东尼娅小姐双腿略微曲膝同时两手稍提裙摆两侧,点头致意,姿态优雅,不可方物。最是那低头的一刹那忽然狡黠的目光少纵即逝,裙摆闪动间的一弯脚背惊鸿一掠。伊恩相信,除了他,没人发现她刻意精心准备的小心思。
他左手扶右胸,右手脱帽,身体稍微前躬同时点头,“能接到邀请,是我的荣幸,认识如此众多美丽的小姐,则是我毕生的荣幸。”
“你可以叫我托妮,”女人说道,“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用敬语。”
“这样是不礼貌的,小姐,”伊恩重复着先前说过的话。
“好吧,这也可以,你彬彬有礼,一定不是普通人,”安东尼娅小姐适当的妥协,软糯的说话声低中带着娇,柔中带着媚,婉转动听,“听说你从达弥努森林来,路过父亲大人的领地。我们都是床前听着那片森林的故事长大,对那里又是恐惧,又是向往,那是个奇怪的世界,勾着我们的魂,让我们的好奇心欲罢不能。你的经历中一定有数不清的危险而又刺激的故事吧,我想听你讲述你的冒险故事,亲爱的客人,这个小小的请求,不算过分吧?”
“旅途中绝大部分时间单调乏味,其实没有什么可讲的。”伊恩含含糊糊的。
“先生,谦虚是美德,过份谦虚则是虚伪!”安东尼娅小姐不满的说道,这时,大厅里的音乐一变,愉快的节奏变的舒缓,欢畅的小调变的多情,她伸出芊芊小手,“先生不请我跳支舞吗?”
“荣幸之至。”
伊恩从那些椅子后面绕出来,轻轻地握起安东尼娅小姐柔若无骨的手,当听到适当的音乐拍子,他的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背上,隔着薄薄的长衣,他的手能轻易感觉的到她的温润滑腻。
“你想做什么?”伊恩迈出左腿,在她耳边不安问道。
“你要考虑到一个女士宝贵的名节,而且那个女士还未出嫁。那时你撞破了我们的事,我惊慌无助,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不了解你,如果以后你借此要挟我,我要乖乖顺从吗?就算没有要挟,我敢保证你不和人乱说吗?要知道秘密从来就是用来泄漏的,一个柔弱的女人怎么禁得起流言蜚语的攻击。”安东尼娅小姐轻轻后退,第一小节的重音就落在了他的右脚上,她娇俏的眉头皱起,“看来我是被误解了,你对我的误会很深。”
“我差点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嘻嘻。”她侧退,他的脚在她的两脚之间,她在音乐声中旋转,像盛开的牵牛花一样的裙摆,紧紧跟随和围绕着他。伊恩随即后退,她左脚前进,他们时而相拥,时而相离,柔姿妙舞,香风弥漫。
伊恩和安东尼娅一边跳舞,一边随意聊着,“你好像不大喜欢克里斯蒂安娜小姐?”忽然,他问她。
“你这个问题很不礼貌。”
“是吗?我想你不会介意的。”
“没有人喜欢被忽视的感觉,”她仰起头看着他,“家里连仆人都更喜欢她,纵容她,她随意的邀请人参加晚宴,不顾及出身,而我不能。外面的男人都被她迷的团团转,为她神魂颠倒,都以为她是圣洁无暇的“圣女”下凡。其实,我都知道,她的圣洁是装出来的,这些小手段我看的清清楚楚,可是没人肯信我。”
“男人,邓格拉斯吗?”伊恩记起了那个年轻骑士。
“唔,包括他。他是贵族之子,在外游历,偶然遇到了我亲爱的妹妹,对她一见倾心,一路追到这里。你应该庆幸,当时他参加宴会,所以没带长剑,他的剑术非常厉害,连父亲手下的老骑士都赞不绝口。每次比武,他都是大出风头的人。父亲很看重他,如果不是爵位和继承权的问题,他会把我们中的一个嫁给他。”
“为什么不是你,你们很亲密。”
“他的心里只有蒂娜。”
“唔。”
“可惜,蒂娜的追求者太多了,他根本没法和他们相比。”她嘴角露出讥嘲的浅笑。
“你说的是那个伯爵?”
“你怎么知道?”她随即恍然,“一定是亲爱的妹妹和你炫耀过了吧?!我就说过,她和我一样,以此为荣。不过,不光那个老癞皮狗,她的追求者数不胜数。”
“那为什么你和他”
“就像女人总是需要新衣服,男人需要新鲜和刺激,这和爱情没有关系。他年轻强壮,说话幽默风趣,善于哄女人们开心,做个情人是很适合的。当然,如果他的那个能力再持久些,就更完美了。”
“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我在你面前还有秘密吗?”她暧昧不清的反问道。
流淌的音乐慢慢由平缓转向激昂,他的右手由她精致的胛骨滑过,稍稍顺着她玲珑的曲线移动,手指摩擦着丝织物来到她后背微凹的地方。伊恩略抬起右脚,重心放在左脚,安东尼娅同样略抬起左腿,重心改在右脚,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水到渠成。
安东尼娅逆时针旋转,越转越快,伊恩竭尽全力带动她旋转,安东尼娅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整个人犹如隔雾的花,朦胧飘渺,珠光闪动,摇摇曳曳,抱着她短暂的热情,燃烧变幻莫测的火焰,他们沉浸在音乐声中,随着音符跳动、旋转。互相紧搂的跳舞的人群慢慢停止了,围成一圈,一切的目光都射落在安东尼娅小姐的身上。数百双手拍起来了,喝采了。
安东尼娅小姐像一阵旋风,身姿舞动的越来越快,灯影凄迷,露华零落,一双烟眸斜盼,按着音乐节奏的扭动。全屋子的人都发出一个叹慕的呼叫,风琴庄严深沉,鼓点如雨雷鸣,琴声逐渐紧凑,高昂坚强,发出一阵异常明快的高音,一群鸟儿受惊的飞腾起来,在隐约可闻的低音烘托下,拍打翅膀,上下盘桓。
这时伊恩右脚前进,她的左脚并在自己另外一只脚的旁边,脚尖着地,但不支持身体,她的重心依旧在右脚,他后退,她前进左脚,以右脚为轴旋转,像一片羽毛,一枝柳枝,足尖踩乱了光与影。突然,音乐结束了,他停下来,用细碎的脚步走到她面前,对她鞠了一躬。安东尼娅小姐眉飞色舞,像受到珍贵礼物一样的心满意足,夫人们羡慕的看着,男人们挥着帽子,所有的人都在欢呼、叫嚷、摇手帕,乱成一团,安东尼娅小姐就在掌声中一面微笑着,一面鞠躬,向舞池后面倒退出去。
“你跳的真好!”安东尼娅小姐兴奋的说道,“下一支舞还陪我吗?”
“放过我吧,我快被男人们的目光杀死了。”
安东尼娅小姐笑嘻嘻地四处看,男人们纷纷侧目,忽然他发现人群中一个棕红色头发的男人正怨恨的盯着伊恩,淡黄色的、直眨巴的睫毛下闪耀着水淋淋的讨厌的光芒,脸颊上明显的擦痕。他的衣服焕然一新,亚麻布裤子,轧轧作响的牛皮靴。腰间配着长剑,一只手搭在剑柄上,关节苍白而没有血色,正在极力忍耐着。
安东尼娅迎向他,开心的说道:“邓格拉斯,你来了,我刚才的舞跳的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