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而同地双方狂风似地又快又猛地互冲过去,维克多早落一剑,劈脸剁着,和最前面的砍翻了,望后一个走的膝盖上只一脚踹翻,转身回来。那个士兵正挣扎着坐起,被他一剑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地上。喷出的血溅了他满脸,他屏住气的鼻孔和嘴巴,只一对眼白和他闪闪发光的眼精,冲向尚未反应过来的其他士兵杀去。
这些士兵顿时惊呆了,他们向来过惯了勒索、屠杀和流血的生活,虽然被他冲了个措手不及,但不惊慌,纷纷散了开来。一个拿重斧膂力惊人的士兵迎向他,他的斧头猛力劈下去,维克多闪过一旁,叫他劈个空。维克多的那两条腿倒是很长,但远不如对面那个士兵那双扎得很紧的腿来得粗健结实,但他更加灵活,那个粗鲁而暴躁的士兵只管疯斫狂劈,完全不顾自卫。只听得斧尖或斧刃与长剑相交发出的清脆地金属撞击声,或是劈空的斧斫声。
他突的发难,赶入一步,进了斧头的门户内,不待他收回斧头,站着血迹的长剑闪电似地一晃,扎入士兵的右臂,扭腕在他肌肉里绞动,登时士兵惨叫,重斧哐当一声掉在脱手跌落。他顺势抽出长剑,抡圆猛劈,把那个士兵的头、手和肩呷骨都劈了开来,右肩上的甲片连同给斫下来的鲜血淋漓的皮带一起落到地上。
剩下的三个士兵气势都没了,眼里闪着杂乱的光芒,荷荷叫喊着,声调里含着恐怖,含着绝望,又含着威胁。那个用十字弓偷袭的伍长这下子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个可怕的强大的对手,比传闻中更辣手,和比武场上耀武扬威的不分季节在领地发情的骑士完全不是一类人,他早该唯恐避之不及才对,真不该在人手不足,没有联系后援的情况下冒冒失失向他发动攻击。这个总是习惯看低鄙视别人老觉得被上司刻意打压只要得到机会就能飞黄腾达的破落户贵族出身的家伙现在才见识到危险与绝望,对手的每一下都能震得他手臂发麻,每一次都让他手忙脚乱,两个手下的死亡使他完全丧失勇气了。
维克多的长剑划破第三个人的肩头,在他的喉咙口一晃,但他来不及刺进去,另外两人早已密切注意着他的动作了,一个削他的手腕,另一个刺向他的胁肋,维克多略闪一闪,挥剑格开来追击的长剑,往后退了两步。他显得镇静无比,努力调节着呼吸,把每一个攻势都挡回去或躲过去,只要有机会就像狂风暴雨一样猛袭露出破绽的士兵,就是致命的一击。
正面对着维克多的士兵在死亡的召唤与重压下失去了冷静与谨慎,冒险轻进施展突刺,顾不得配合,也不防卫,握着长剑发疯似的望维克多直刺过去,打算一下子结果他的或自己的性命。他臂膀突然发僵,手酸软无力,长剑被对手轻易挑飞了。他恐惧地怄下身子往后退,可是就在这一瞬之间,他眼前又闪过那长剑冷冽的光芒,剑尖像霹雳似的刺进他心口。他直挺挺地仰倒,脸色像岩石一样自青灰,张大着嘴,一只手臂从肘关节到肩膀后面血淋淋的,一道非常可怕伤口翻着卷高高鼓起,周围是漆黑的凝固的血块,就像长长的一只蜈蚣爬在上面。胸口嘟起的小嘴吐出血雾,鲜血喷泉似地溅的老高。维克多毫发无伤,他断送了自己。
维克多用自己一只铁也似的手狠命地把士兵的手腕扭弯过去,他的手上的骨头咔嚓一声给折断了,就听得他发出一声痛苦而可怕的吼叫。维克多踹在他膝盖窝间,士兵扑通一声跪在他前面,他长剑掠过,脑袋从粗短的脖颈滚落,鲜血里迸射出来,溅在脚下的青草和旁边的岩石上。一群渡鸦与乌鸦穴混杂的鸦群从四面八方飞来,拍击翅膀,刺耳地叫个不停,焦急地催促驱赶地面的活人,急不可待要地飨食僵挺的死尸。
“我们该动身了,小女士,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他们很快就会追来。”维克多扭头看着森林深处,那名伍长逃跑了。在最后关头,他突然把最后地唯一的士兵推到维克多怀里,而他头也不回的窜进灌木丛,消失在密林深处。
“维克多先生,你没事吧?”玛丽扶住倚在树干上的骑士,他们刚刚遭遇了对方的追击,维克多被流矢射中了左臂。
维克多整张脸有拉扯变了形,眼睛明显凹陷了,法令纹更深了,嘴角咧开,苹果肌上的肉挪到了下颌骨处,下巴后缩了,这不光是心里感觉,也是视觉上的变短。他闭起眼睛,嘶嘶倒吸着凉气,深呼吸几下,右手猛地折断箭杆。呻吟声由低而高,渐渐地吼叫起来,脸色涨红,渐而发青,颈子涨得大得象要爆炸的样子,满头的汗珠子,手捏得咯咯作响。后面的士兵吸取了教训,不紧不慢的缀在后面,在林间若隐若现,就像追食活人血肉的狼群。
“没空闲这里在悠哉了,要在太阳下山之后要离开这里。”维克多慢慢把痛楚暂时压抑住,看了满脸担忧的玛丽,故作轻松的说道,“不过首先要甩掉后面那条讨厌的尾巴。玛丽”他唤道。
“先生,有什么吩咐?”
“拿着这个,”他把斗篷扔给小女孩,“把它罩在那棵小树上,使劲摇动,吸引他们的注意,我躲在这里,等他们靠近给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吓破胆了,个个像只出来觅食的野兔,一有风吹草动就逃之夭夭,非常讨厌。”他指着前面六七十英尺出的灌木跟她说,“记住!不要套在最外面,不要全部张开,那样容易看穿。”
他具备丰富的冒险和战斗经验,从不缺乏聪慧地头脑,这种情形下,依旧镇静无比,将能用到的,哪怕最孱弱的力量都考虑了进去,合理的发挥该有的作用。
玛丽瞪大眼睛看着他,在下一秒间她放弃犹豫,“好的,”她点头,“我套在前边的棉槐上,只露出一半给他们看。”
维克多赞许的笑容在脸上绽开,“对,就是这个样子,”他叮嘱道,“你躲在树枝下面,尽量压低身子,不要被他们的弩箭射到。”
维克多紧靠着大树,背后是一片约五英里宽的废弃的伐木场。在这片林木都是些纤弱的树苗,远不如别处茂盛,地势向西徐徐隆起,从普尔塔起始,从北向南将山迪亚哥领和北方废墟隔开,延绵环绕大小十多个领地的大沼泽地就在那上面。他扯了下粗布衬衣上的绳扣,把头发掠到耳后去,动作还是那么稳健。脸容沉静,神气十足,非常刚毅。远处窸窣的灌木丛中灰色斗篷忽隐忽现,像极了穿林而过的背影,他放了心下来,静静等待着鱼儿们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