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轨迹,是金名给改变的。
大三上学期的时候,金名去别的城市实习了三个月。
回来的时候,带着她去吃最喜欢的麻辣烫。
“石心,我们,我们,考研吧。”,金名辣的直擤鼻涕,断断续续提议。
“开什么玩笑,还上学?我可上够了!”,一听这话,连连摇头加摆手。
“这次实习,我发现,真正的工作,其实挺有意思的,没有上课这么枯燥。我听师姐说,研究生和工作差不多,就是没工资而已。”
“我妈养我够辛苦的了,我可不想让她再多供我三年。”
“但是研究生没有学费啊,而且每个月国家还给补助。三年,勒紧裤腰带,挺一挺也就过去了。最后拿个硕士文凭,工资肯定高,很快就能把钱赚回来。这是长期投资!你不能只看眼前利益啊!”
“不考,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到了大三的下半学期,却莫名其妙的走上了考研的道路。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金名一直都有那种,润物细无声的能力,在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我。
金名一直想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我一直都不同意。因为得开黑啊,得留在寝室,和男人们在一起,不能把人际关系断了,只围着金名一个人,社交可是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是这一次,她有了足够的理由,没有办法拒绝了。是啊,在寝室,大家都在开黑,确实没有办法复习。什么时间,就得做什么事儿,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好好的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玩儿了两年多,现在是时候收心了。
在金名的学校外租了一个不到30平方的毛坯房,500块钱一个月,等于一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
第一天交房,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破沙发,水泥地,大白墙(可能一直在出租,已经变成大黑墙了)。
进屋不到一分钟,金名就发现有蟑螂。
昆虫类的生物是金名的死穴。为此,对屋子的第一个改造就是撒杀蟑药。然后就挤在那个破沙发上睡了第一夜。第二天早上,从厨房到卧室,地面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死蟑螂,那个恶心啊!别说金名了,我看了都要疯了。
床也得改造。我们手里那几块钱,根本买不起新的双人床,所以就在那个单人床侧面的两头,一头放两个板凳,在两对板凳之间架几个床板,最后用一床厚厚的褥子盖上,就算是我们俩的双人床了。
和现在的条件比,那个时候不是一般的艰苦,但是回忆却是满满的幸福。
在水泥地面上铺了一层最便宜的带着浓重塑料味的泡沫垫,这样就可以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走了。
屋子里原本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写字桌,和房东又要了一个,一人一个,并排放着。用牛奶箱子做了两个小书箱子,把考研的书立在里面,整洁又省钱。
在那个破沙发上铺上一个床单,就当成新沙发用了。累的时候就两个人依偎在上面听广播(我们约定,在复习考研期间不办上网,所以听广播是唯一的消遣,记得那时候常常听一个情感倾诉类的节目,一边听,一边骂里面的小三儿)。有时候也会坐在泡沫垫上下军棋,金名一次都没赢过。
没有洗衣机,大件衣物和床单都是我俩一起洗的。每个洗衣服的日子都是大日子,一洗就要洗一下午,然后就把衣服挂在窄小的走廊里(因为阳台里堆的都是房东的破烂,所以没有办法凉在阳台)。
厨房有个时而好使,时而不好使的煤气灶,煤气灶上乎着一层厚厚的油渍,是上一个租户留下来的。清理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清理干净,虽然很嫌弃,但是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锅碗瓢盆都是买的超市里最便宜的。
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做饭,偶尔会出去改善一下生活,我最喜欢吃家附近包子铺的肉包子,她最爱吃小市场的葱油饼。
那时候为了省钱,也会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用一个大大的烧水壶,一滴一滴的接水,因为水量小,水表检测不到,就不会走表,每天都这样接,一个月下来可以省个几十块钱。
那时候东子在另一个城市读大学,大流和我都在龙州。东子常常来看我们,来的时候就会挤在那个小出租屋里喝喝酒,玩玩游戏,聊聊身边发生的事情,金名就回她的寝室蹲一宿。
和金名还报了考研班。考研英语班,硕大的体育场一样的大讲堂,老师用麦克风讲课,远远的,都看不清老师的脸,老师的课讲的,那叫一个幽默。可不是么,要是不幽默一点儿,怎么能留得住的学生呢。
英语的阅读理解是有做题技巧的,根据历年的考题,老师总结了很多的做题技巧。作文也一样,老师教了很多的套路,当时根本不考虑怎么学,才能真正的提高写作能力,就只知道背模版。
现在想想,这些补习班坑了多少学生。直到多年以后,我成为英文科技论文杂志的编辑后,每天要读很多中国学生的英文论文,还能依稀的看到补习班老师教的模版的身影,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和金名抱怨,考研英语害人多啊。
政治当然也要报班,作为理科生,对政治一窍不通,有时候连句子都读不顺。只能按着老师教的法子,一遍一遍的看历年考题。那个时候,每天晚上都将近一点才睡觉,睡觉前会泡热水脚,泡脚的时候,手里掐着一份政治选择题,我俩一起背,互相考,虽然枯燥,但是很甜蜜。
除了英文和政治补习班,自己还报了一个考研数学的补习班,是在暑假期间上的。烈日炎炎,连着30天,每天都是一整天的课。效果还不错,最后的模拟题基本都是满分。
去上数学班的时候,就留金名一个人在家。后来她告诉我,其实她自己在家的时候,就一直偷着看美剧,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太孤独,学不进去习。哎,她真的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
看着我们如此热火朝天的准备考研,也带动了印章,还剩半年考试的时候,他也默默的买了放弃考研的学生的二手班。他起早贪黑的学数学,政治英语他只求过了国家的分数线即可。
这时候,寝室和班里的其他同学,多数都已经开始找工作了。整个班级只有我、印章和另外两个女生在准备考研。
十月份是时候,是报考的时候了,梦想是去龙州市工业大学,那是省里最好的理科大学,在国家也是名列前茅的。但是得有导师接收,初试的分数是决定因素之一,复试就得找认识人了,找对了人,就可以跟一个受益终身的导师。
老妈有个同学,家里很有钱,朋友很多,所以就找她帮忙。可是后来她说,另一个比我高考分数高很多的学生都没有报工业大学,劝我还是别做梦了。
“石心啊,我觉得你还是别考市理工了。丁宝你认识吧,省重点高中毕业的,高考比你多了很多分,丁宝都没有考市工业大学。你要是直接考市理工,还能免学费。你要是没考上市工业,再调剂回来读市理工的话,你还得多交一万多元的学费。认清自己的位置很重要。”
听她这样说,再考虑了一下家里的经济情况,看来只能忍痛割爱了,放弃了考市工业大学的念想。
虽然这几个月都是为考市工业大学准备的,但是人家见过市面的人都这么说了,那就面对现实吧。
不过金名一直因为这件事难受。直到现在,她一想起这件事,就会自责当时没有劝我坚持自己的理想。人这一辈子,爱拼才会赢!
考研那年,除了学习,就是聊天和散步,我们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
突然有一天,她说,“我会一直坚持和你在一起,即使我妈妈不同意,我也不会变。直到有一天,我可以自己为自己做主的时候,我就会嫁给你。”
“嗯。”
对了,我俩一直是地下恋情,双方父母都不知情。她妈妈总是把她看的死死的,嗯,至少她以为已经把自己的女儿看的死死的了。她妈那时候常常在半夜的时候,往寝室的座机打电话查岗。最后,她室友直接把座机给砸了。
说来也怪,这次对话之后没几天,她妈就打来了电话,说考完研要见我,让我好好准备考试。直到现在,老丈母娘都说我考研有她九成的功劳。好吧,只要她开心,怎么想都行。
准备了十个月,迎来了考研。第一天是政治和英语,第二天是数学和专业课。第一天考完后,很兴奋,以至于晚上睡不着觉,拉着金名的手,在床上直挺挺的躺到了凌晨三点。还好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还挺精神的,没有影响发挥。
考完当天我没有回出租屋。我和金名有不同的爱好,我爱好打网游,金名爱好看电影。所以当天我留在了学校,和室友打了一夜的网游。金名则买了一堆的零食,窝在出租屋里看了一夜的电影。
金名不怪我把她一个人扔在屋里,这也是我爱她的原因之一,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收紧我,什么时候应该放松我。
最后,她落榜了,大过年的,哭的梨花带雨。但是,当听到我超高成绩的时候,她破涕为笑,高兴的像个孩子,完全忘了自己落榜的现实。
说来也奇怪,那一年就连最不好的政治都能打出76分的高分,英语也打了67分,记得那年的英语的全国平均分只有30几分。我的总分是全系最高分,可能老天终于眷顾我了吧。
“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我妈妈知道你的成绩后肯定会接受你的。”
真是个傻丫头,从来都不考虑自己的未来,就这么一心一意的谋划着和我在一起。
2010年春节,第一次见了双方的父母。
印章也考上研究生了,超低分儿进的市理工,乐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又搬回了寝室,又是没日没夜的开黑,一直开到大学毕业。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的全系最高分是怎么打出来的,就像后来读硕士后,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四年大学开了三年黑一样。
金名说我特别像一种植物,能充分汲取土地的养分,不需要阳光的普照,藏在土里,偷偷的长。
这植物怕是人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