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真圆幻圆灭三人下了峨嵋山,四处找寻,都不见圆空踪迹。这三人一时无法,商量之后只能先带着师父金身回少林再说。
峨嵋山下不远的那条街上依旧是行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似乎都不知这峨嵋山上近几天发生这些事。
有人见街上人群上方竟飘着一口棺材往这边过来,让人觉得晦气的同时又心生奇怪。这人还以为自己一时眼花,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一口棺材。
等那棺材飘近些了才看到棺材前露出一个和尚头,神情肃穆。等再得近了些,见竟是一个大和尚背上负着一口棺材。这背负棺材之人身高远胜常人不说,竟能背着一口棺材行路自若。街上行人一见,纷纷避让。
负着棺材行路的这和尚左右各有一名僧人,三人两前一后,步履沉稳神色庄严。街上行人虽多,各色各样,可这三名僧人走在街上,尤为显眼,尤其是这个身高九尺赤着双脚的僧人。众人看着这人纷纷让路,等这三人稍一走远,人们就立刻指着这三名僧人低声私语。
街边一家茶楼门口坐着两人在这里喝茶,见这三名僧人走过,连连称奇。
“这三个大和尚应该就是少林寺的吧……”
“废话,不是少林的,难不成还能是武当山的?诶……你说,这和尚不吃肉不喝酒竟能长得这般威武……”
“我也纳闷呢,那个大和尚看着足足身长九尺,从没见过这等身长之人……”
“可不是吗……你说这三个和尚一脸苦像,像是死了亲爹一般,难不成那背上装着亲爹?”
“那哪是亲爹?那大和尚背上棺材里装的是少林方丈慧能大师……”
这二人一听,见是赶车的‘驴二鞭子’。
这‘驴二鞭子’本姓郭,作赶车拉货的营生,往常生意少了就替人拉尸运棺材,也因此和各个行当的人接触的较多,消息灵通。人们就谣传说他长着一对驴耳,什么事都逃不出他的耳朵,加之他在自家兄弟中排行为二,又以赶车为生,人们便喊他‘驴二鞭子’。
有人干脆直接喊他驴二,这‘驴二鞭子’开始听了生气,不许人喊,可见喊的人越来越多,没办法也就只能认了。
这两人见是‘驴二鞭子’,直接将他拉过来坐在桌旁,给他倒了一杯茶。
“驴二鞭子,这三人你认识?”
‘驴二鞭子’一听得意道:
“在咱这里方圆十里,你们说还有我能不知道的事?”
这二人一听忙道:
“那是那是,你‘驴二鞭子’大名谁人不知啊……那你还不快说说……”
‘驴二鞭子’喝了一口茶,探头望了一眼那三人的背影道:
“这三人是少林方丈慧能大师的弟子,好像叫什么圆空、圆灭、圆……圆什么来着……怎么给忘了……”
“哎呀,管他方的圆的,你且说说,那棺材里还有人?”
“对啊,我也是昨天听棺材铺的圆掌柜……不对,是年掌柜说的,说是一个身长九尺的大和尚过来什么话都没说挑了一口棺材,还在里面躺着试了一下,结果愣是躺不进去。
这二人一听急道:
“什么?给自己买棺材,这可是头一回听说啊……”
“可不是吗……年掌柜一见也是心惊,这棺材都是活人买给死人的,哪有自己给自己买棺材的。可年掌柜本就贪财见这好歹也是桩买卖,就给他说,像他这身材这方圆十里都找不到合适的,只能定制。不想这人却问自己刚刚试过的那口棺材多少银子,听年掌柜说了价钱竟直接先给掌柜付了银子。
年掌柜卖了这么多年棺材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急着给自己买棺材,连价都不还,再说这棺材也不合适啊。
可年掌柜见他这么急也就只能依了,收了银子就赶紧来找我,说把棺材给那人送过去,不想我两到了棺材铺却见那大和尚已走得老远了……”
“唉,不对啊,这人又没给年掌柜说是慧能方丈的弟子,你怎么知道的?不会是扯谎吧……”
“切,年掌柜知道?他知道的话昨天就给你们说了……”
这二人一听说道:
“也是,年掌柜这大嘴巴……你看他今天这嘴好像更大了……一直张着嘴,就没合上过……”
‘驴二鞭子’笑了一声道:
“能合上就怪了,年掌柜昨天被这人惊得掉了下巴……到今天都没合上……哈哈哈……”
“我就说这棺材板板张着嘴,以为这老家伙要吸气儿成仙呢……那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也是昨天一看这棺材没送成,这不闲的没事,就在街上喝口酒驱驱邪顺便压压惊……老子昨天也是被吓到了。正喝着却听身后几个像是武林高手也在喝酒闲聊。说是什么慧净杀死了慧能方丈……慧净又被自己儿子和什么鱼掌门联手除掉了……”
“慧净……慧能……你说,这二人是什么关系?名字里都有一个‘慧’字的?这怎么还有儿子和别人联手杀老子的……你这一天都听的什么啊?乱七八糟……”
“嘿,你还不信,我可是亲耳听到的……我郭二这耳朵你们还不信吗?”
“信……我们是信你‘驴二鞭子’这耳朵,不过这也太离奇了吧……”
“谁说不是呢,我开始听也以为听错了,可我听一人说好像是这慧净和慧能是师兄弟,当年好像是慧能和峨眉师太逼死了慧净的老婆……”
“唉,等等……”
“哎呀,又怎么了?还听不听?”
“听,当然听,可是这慧净是和尚啊……和尚能有老婆,还有儿子?”
“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所以才逼死了他老婆吗……听说这慧净也是个狠人,等了三十年这才上峨嵋山杀了峨嵋师太和少林方丈……”
“那你怎能知道那棺材里装的就是慧能方丈?”
“我是听那几人说慧能方丈的几个徒弟,哦,对了叫‘空、真、幻、灭’,圆字辈的,说那身长九尺的大和尚就是圆灭……我一听这才知道,原来那天见到的大和尚不是给自己买棺材,而是给他师父慧能方丈买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慧净也是个可怜人啊……”
“能不可怜吗,老婆被人逼死,自己躲藏了三十年……搁咱们这儿,谁能有这尿性?”
“确实尿性……那他儿子也应该帮他老子替他娘报仇才对啊,干嘛还要杀他老子?”
“你可知道他儿子是谁?他儿子就是那慧能方丈的大弟子圆空……估计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说是这慧净以一人力连战各大掌门,如果不是他儿子圆空最后出手,估计那些门派就得重选掌门人了……”
“一人战各派掌门……这、这人……好生了得!”
“唉,无奈啊,最后遇上自己亲儿子,人常说‘虎毒不食子’,谁能对自己亲儿子下手……”
“这种儿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另一人道:
“连亲爹都能杀……我看这个圆空才是个狠人!”
正当这‘驴二鞭子’急忙喝了一口茶还要说什么时,却外面听有人喊道:
“‘驴二鞭子’,你死哪儿去了!还赶不赶车?”
‘驴二鞭子’一听忙应了一声,放下手中茶杯,提了一下裤子抄起靠在门口赶车的鞭子,冲出门一溜小跑扎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这二人听了半晌不语,其中一人给二人重新斟上茶,见这人仍是神色严峻,若有所思,便出言道:
“想什么呢?来,再喝口茶……怎么,怕你经常喝花酒被你那儿子知道了也和那圆空一样收拾了你?”
这人一听愣了愣神,端起茶杯刚递到嘴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骂道:
“呸,老子最近哪里喝花酒了?……胡说八道!你儿子才是圆空呢!”
那圆空下了峨嵋山一人独行,可他人下了山,却把心丢在了峨嵋山上。见他眼神空洞,步形凌乱,仍想着峨嵋山的发生的种种。
“我杀死了自己生父……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可我杀死了自己未曾谋面的生父……我……我当如何自处?”
看着前路,眼前一片茫茫,和自己的心里一样,找不到去路。
想着自己多年来都幻想着能找到父亲,或是能见父亲一面,每曾想起,心中都是丝丝暖意,可如今,幻想破灭,还是被自己亲手点破。
眼下四处无人,茫茫天地,孤身一人,无尽的悲伤从心里腾起,圆空只觉双膝一软,跪地放声悲泣道:
“父亲,父亲……”
无奈只有余音在此声声回荡。
也不知跪了多时间,等圆空起身,身上已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衣,圆空看了一眼少林所处的方向,提退艰难地迈着步子慢慢前行……
天色将黑,那身着黑袍之人看看窗外,也觉得时候不早了,再次告诫余非则万不能将今日商议之事透露出去,说完便上马辞了余非则而去。余非则看着这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