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清罗道观,怎么可能!”
云天三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听到白骨精的话语,顿时间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个道观太残破了,屋顶基本上漏完了,墙壁已经塌了两面,剩下的那两面也是残破不堪,远远地看过去,甚至地面上也长满了青草。
这一瞬间,云天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猜测,但最终他都将这些东西全部压了下去,抬手就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头发甩了出去。
头发化作龙角飞出,在快要击中道观的外围墙壁的时候,忽然间顿住了,像是遇到了一股气墙。
云天心神内敛,举目望去,却见道观周围竟然多了一层纯白色的类似气泡的薄膜,看起来很脆弱,可他扔了好几次的龙角都被挡住了。
“师傅,你去捡一点石块,磨盘那么大的那种,扔过去。”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雨还下得很大,又累又困的戒善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听到云天的话他有气无力地摇头。
“我太累了,乖徒弟还是你来吧。”
云天冷笑道:“要么你扔石头,要么我把你扔过去探路,你自己选一个。”
“等我的大徒弟回来,我就让他把你砸成肉饼。”
嘴里放着狠话,动作却一点也不慢,抱起一块大石头就扔了出去。
戒善虽然看起来废物了点,但力气是真不小,这么大的石块扔过去,颇有点风驰电掣的意思。
嘭地一声,石块撞在了薄膜上,碎成了三块。
云天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有效!
“继续。”
又扔了二十个左右,戒善一屁股坐在泥地里。
“老衲动不了……你把我扔过去好了,我豁出去了。”
云天笑道:“行了,我跟你一块儿扔总行了吧,白骨精也来,大家一块儿扔。小娥你把后羿宝弓拿出来,看到有人出来就射他。”
“不公平,凭什么她就能一个人呆着?”
“你确定你想知道答案?”
“想。”
“因为她可爱呀。”
“噗!”
看着云天认真无比的表情,戒善无奈地去捡石头去了。
不过没过多久,石块就用完了。
当然山上不是没有石头,但如果从其他地方捡石头过来,那就太麻烦了。
云天动手砍了三棵需要一人怀抱的大树,去掉树梢和枝叶,做成圆木。
三人一人抱着一根圆木,来到破损的道观附近。
“冲城锤,准备,上!”
老实说这一幕看起来很儿戏,那层薄膜怎么看都应该是结界之类的东西,是属于仙神法术,而冲城锤是什么?不过是凡人的战争用具。
然而当三根冲城锤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去的时候,薄膜的内部忽然间出现了一个虚影,虎头人身,凶神恶煞。
“大胆狂徒,竟敢冒犯山神,你们这是找死……”
轰轰……轰!
三个人当中,只有戒善的脚步稍微顿了下,其他两人都是毫不留情怼了上去。
可以看到薄膜的表面像是被微风吹过的湖面一样,在冲城木的轰击下轻轻地颤抖着。
“快停下,如果你们现在退去,我就饶恕你们的冒犯之罪。”
如果这家伙一上来就动手,说不定云天就怂了,可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色厉内荏的模样。
云天觉得,自己的机缘到了。
正在继续冲击,虚影露出暴怒的声色,举起双手掐诀念咒,但是在咒成之前,一根宝箭呼啸而来,一击穿透了薄膜,直射虎罗的眉心。
让小娥在一旁待机的好处瞬间显现了出来,她的攻击太突然了,而且因为前晚上的惊吓,小娥这一箭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虎罗强制中断了掐出的印诀,剧烈的反噬使他口吐黑血,不过他不敢耽搁,立即施展手段,将头顶的牙牌挪移到额头上来。
小娥的箭直接射在了牙牌上。
轰然爆响声中,虚影不断地后退,宝箭直接被弹飞,牙牌上面则出现了裂痕。
围绕着道观的白色薄膜瞬间破碎。
虎罗吐出了一口黑血,神色萎靡,同时云天听到小娥惨叫一声,他忙不迭地回头,正好看到小娥口吐鲜血,委顿在地,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
白虎岭上杀声正酣,上坎村里愁云惨雾。
“村长,那个真的是白谷吗?”
在村民的帮助下,白墨的胸口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白布,他精神头很差,有气无力地道:“除了她还有谁呢?”
夏能差点跪在了地上,当夜冲进白家的人当中就有他一个:“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村长,你可得给我指出一条明路……”
白墨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了,刚刚罗虎上神已经将他们赶跑了,现在还在被虎罗上神追杀着,大家不必太过于害怕,那丫头成为白骨精才多少年?虎罗上神存在了多久了?她怎么可能斗得赢虎罗上神呢?”
夏能道:“可是,虎罗上神真的愿意帮我们吗。”
“白谷真正的仇人是谁?真正吃她的又是谁?不是虎罗上神么?他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你不用担心这个。”
“那就好,那就好。”
白墨忽然间道:“刚刚小夏子忽然间跑过来,没想到遇到白骨精作祟,他为了帮我被杀死了,麻烦诸位将他送回去,安置一下他的家里人。我这里反正也没事了,就不用留人了,去吧。”
白墨在村里还是很有威信的,他下了令,众人就下意识地听从了,开始合力抬着小夏子的尸体鱼贯而出。
夏能走在最后,看着白墨,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最终他看着白墨的娘道:“大娘,那我走了哈。”
白墨的娘低着头,像是吓坏了:“嗯,去吧去吧。”
夏能踏出村长家,走进瓢泼大雨当中,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传入他的耳朵,那是小夏子的老婆周萍的哭声。
真是个扫把星,他如此想着。
小夏子是他的亲侄儿,性子就像是一团泥,谁都能捏圆搓扁,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无论母亲还是媳妇,他都管不住。
当初就不该给他说这么个性子强的媳妇的。
如此想着,小夏子的后事他却不能不管,心情就更差了。
他却不知,村长白墨正倚在门上,悄悄地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的身影。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白墨目送着所有人离开,然后缓缓地回到了家里。
看着妻子、女儿和母亲殷切的表情,他面无表情地道:“收拾一下,我们连夜离开。”
翠娘低声惊呼起来:“当家的,你不是说白骨精已经被吓跑了吗?”
“我骗他们的,快去收拾细软,我们马上就走。”
翠娘是女人,这时候免不了要犹豫:“可是,虎罗上神不见得就会败吧。”
白墨看了自家母亲一眼,柔声道:“你别忘了,白谷就是被虎罗上神给吃了的,如果虎罗上神赢了,他会不会想要吃掉白离呢?”
白离已经在昏迷当中,翠娘看了下自家女儿的情况,心下立即就是一片柔软。
“好,我马上去收拾。”
翠娘的东西收拾得很快,她将家里的金银细软和衣物都收拾好了,又给婆婆、丈夫和女儿都穿上厚厚的衣裳。
“把猎弓、砍刀和皮毛都带上,其他东西就别带了,锅碗瓢盆就别带了,我们这是逃命。”
泪水喷涌而出,翠娘掩住了哭腔:“好。”
天上的雨还是很大,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白墨上车的时候觉得有水浸入了自己的伤口之中,他觉得难受至极,甚至感觉到后面的路会很幸苦。
但是他又暗暗地感激这场雨,如果没有这暴雨的掩护,他们一家人出逃的样子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他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逃了。
因为白谷的怒火一定需要有人来承担,如果无处发泄,那他们不管逃到哪里,都会很危险。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很无耻,但他别无选择。
马车开始缓缓地前进,赶车的是翠娘,她很高兴自家有一辆马车,如果没有马车,死的就不是小夏子,而是她男人了。
如果没有马车,她们这一家子根本跑不远。
天很黑,雨很大,马车在黑夜中行走本来就困难,再加上天上雷声轰隆,马儿时不时地受惊,翠娘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马车。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翠娘的表情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从上坎村到宝象国,路程难以计数,但越靠近宝象国,路就越好。
真正最难行的道路,其实是白虎岭这一段,只要离开了白虎岭,前方就是一片坦途了。
咔!
暗夜中响起了清晰无比个脆裂声,马车上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跳。
“停下。”
暗夜中,白墨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沉稳。
白墨下了车,在车尾摸了一圈,然后道:“有一个车轮裂了。”
翠娘有些慌神了:“应该没事吧,有胶皮封住的,应该能坚持到宝象国的。”
白墨却道:“翠娘,这一路上要是车轮子彻底地坏了,就把动物毛皮和金银藏在山里,先骑马去宝象国,到了那里,找个扫地、煮饭洗衣服的营生……”
“当家的,你在说什么?”
“翠娘,你知道的,我是罪魁祸首,我跑不掉的,如今车轮坏了,定然是上天的指示,我不该贪生,这生路,我也贪不着……看到那棵歪脖子树了吗?去,在上面挂一根绳子……白谷是个善良的姑娘,看到我主动自裁,定然不会为难你们仨的。”
“当家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也是没有办法,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翠娘,听话。”
翠娘只觉得晴天霹雳,不知身在何处:“婆婆,婆婆你劝劝当家的,不能死啊,不能死。”
老人却站在了白墨的身边:“翠娘,去把,去挂两根绳子,墨儿有罪,是老婆子我没教好,我也有罪,去吧。”
白虎山下,爆发了凄厉的哭喊声。
马车缓缓离开,马车内,昏迷中的白离眼中流出了泪水:“阿爹,奶奶……不要离开阿离。”
在车后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上,挂上了两个人,他们剧烈地抽动着,很快就没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