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太阳渐渐西斜,酒足饭饱后的村民陆续离席,开始准备下葬事宜。
一个老道士大喊一声:“起棺!”
四个抬棺匠喝干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急匆匆跑向棺材欲将之抬起。
“一二三!”
抬棺匠喊着口号一起发力,套住棺椁的绳子绷紧,可将棺椁刚抬起几公分,刚走了一步,四个抬棺匠就将棺材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像是砸在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心上,让人不由的一缩脖子。
再看四个抬棺匠,他们一个个脸上涨红,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显然刚刚是使足了劲的。
短暂的寂静过后,死者的本家开始破口大骂。
“能不能行啊?!”
“真是饭桶,白付你们资了!”
“长得像个熊样,力气还没小姑娘大,死人都要被你们折腾活了!”
抬棺匠们因为羞愧而脸色涨红,忙向死者家属道歉,表示他们愿意再试一次,说着便摩拳擦掌准备再试。
四名抬棺匠再次抗起棺材,这次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紧咬牙根,额头的青筋显露,可惜未走两步,棺材再次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几个死者家属看了,顿时怒气冲天,说四名匠人是有意为之,随手抄起粪瓢扫帚兜头就打。
抬棺匠早已精疲力尽,哪还有力气跟这帮暴怒之下的泼皮相斗,顿时叫人打得鼻青脸肿,被丢出了屋外。
四个抬棺匠从地上爬起,心中是恨得冒烟,无名火起,暗骂泼皮雇主不是东西,竟不分青红皂白兜头便打。
愤怒之余,抬棺匠们互相一沟通,顿觉不对劲。
稍微年长的抬棺匠点起一根烟,吧嗒吧嗒的啜了两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长叹一口气道:“这很不科学啊,这十里八乡的丧事我们基本上都有去过,抬过的死人更是不计其数,就没有咱抬不动的棺!”
个子稍矮的抬棺匠老二站起来,拍打掉身上的尘土道:“老大说得对,咱们抬过的死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偏偏在这阴沟里翻了船,棺材里怕不是个粽子?!”
稍胖一点的老三:“没错,别说是死人了,就算是头猪在棺材里我们也抬得动,按矮子这么说,那棺材里十有八九是个粽子没错了!”
一听胖抬棺匠的话,年长一些的抬棺匠心中不由的一颤,一口烟卡在了喉咙,引起剧烈的咳嗽,半晌才缓过气来,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也不回的往村子外面的方向走道:“这件事情阴邪得很,我们必须马上走。”
老四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小伙,刚刚一直蹲在树下不吭声,一听其余三人说要走不由分说道:“雇主还没给钱,我伢还在医院等钱救命,不能这样就走了,你们走吧,我找他们理论去。”
老三听了怒不可遏,指着小伙的鼻子咧嘴便骂:“你小子不要命了,棺材里的可是粽子,十个你都不够它啃的!”
老大闻言,走了回来道:“我答应你娘,带你出来做活,你要是有闪失,你娘还不得天天到我家门口抹眼泪,我们先回去,钱的事我回去跟你嫂子商量。”
“可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我……”小伙有些犹豫,毕竟他深知老大也并不好过。
“婆婆妈妈,磨磨蹭蹭,这时候还钱不钱的,再不走我抽你大嘴巴子!”老三的暴脾气上来了,揪住小伙的耳朵就走。
四人刚走了十几步路,眼前的场景就开始扭曲,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华丽的古代府邸,让四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老大咽了口唾沫道:“我们绕过去。”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就这样他们绕了十几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面对此情此景,四人彻底没了办法,腹中早已是饥渴难耐。
有道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四人一商量,心说死就死吧,心中一横,推门走了进去。
可这门一推开,四人就惊呆了,只见府邸之中的房梁门楣之上张灯结彩,墙上门面贴满了大红喜字。
桌上摆着丰盛的食物,烧花鸭,烧子鹅,凉皮毛肚,松鼠桂鱼……等等,除此之外,各种各种饮品蔬果应有尽有……
所有人都身着古装,跪坐在席上,妇女淡妆浓抹艳丽却又不妖娆,男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顽皮的孩童在桌底嬉戏打闹,欢声笑语飘在空气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四人砸吧着嘴,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恨不得立刻就抓起食物狂吃,只是这地方突然出现,显得着实诡异,四人一时间不敢妄动。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翁佝偻着背,面带微笑道:“老奴替家主感谢四位客人,请入席吧。”
“呃……祝您家主人新婚大吉,百年好合!”抬棺匠老大有样学样对老翁一抱拳,回了一礼。
给四人安排好了席位,老翁自顾的离去了,看着一大桌的美食,早就饥肠辘辘的老四,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也顾不得礼数抓起一只猪蹄子就要大快朵颐。
啪!
老大一筷子敲在了他手上道:“放下!”
见状,同样要把食物放进嘴里的老二和老三,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老大。
“不能吃!”
“为什么?放着这么多好吃的”
老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望着一大桌子没事咽了口口水,强忍着腹中的饥饿说:“老人说,吃了死人的东西就永远回不去了,只能永远的和死人呆在一起。”
小伙自认为读了两年书,在知识方面肯定是要强过老大的,于是反驳道:“老大你想多了吧,你看这些人多和蔼可亲,像极了陶渊明《桃花源记》里隐居的人,里面的主人公刘子骥不也吃了东西吗。”
“你懂个屁,你知道书中那个刘子骥,他为什么会在那以后一直继续寻找桃花源,直至病死吗?!”
老四摇摇头
老大冷笑了一声:“因为他的灵魂永远的留在了哪里,再也回不来了!”
“那有什么关系,至少吃了之后不会马上死,我感觉在不吃东西马上就会饿死。”说完老四就继续拿着猪蹄子往嘴里塞。
“胡闹!一切都是幻觉,你给老子好好看清楚!”
老大心中窝火,伸手一巴掌拍在了老四后脑勺,脑袋直接磕在了桌角上,瞬间脑门上就肿了个大包,接着从怀里掏出两个五铢钱,念叨了几声后,往老四的眉毛上一抹。
当老四再睁开眼睛时,手中的猪蹄子吓得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