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古利越是气急败坏,越是证明现在的他有些无计可施。
现在的杨古利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通过这个该死的危险地段,然后好好的攀爬上城墙,告诉城墙上的明军,他们胆敢伤害金军勇士,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不过一瞬间,熟悉的鸟铳声又响起来了。
杨古利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在他面对的明军,有些邪门,鸟铳似乎不用装填一样。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跑了不到三十步。就挨了整整三轮鸟铳打击。
身边这几个来回,就倒下受伤近千人。而且这些人,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哪一个的损失都要让人感到肉痛。
杨古利是充满了愤怒,在远处观战的阿巴泰却是心惊肉跳。
本来以为打完这场仗,也就能够损失千把人左右。
可是这几十步下来,就损失了千把人,这个代价让阿巴太有些不太敢想。
不过现在阿巴泰是不会下命令撤退的。
损失了一千人,连个明军的衣服角都没有摸到,他要是撤退回去,估计要被别人嘲笑死。
在金军这个强者生存的世界里,他阿巴泰再不会有什么容身之地。
所以阿巴泰希望眼前的这群勇士赶快突破城墙,也希望城墙上的明军赶快打完鸟铳哑火。
战争依旧在继续着。
“砰,砰,砰”第四轮鸟铳如期而至。
城下的金军又是不少被击中。
一名壮硕的金军痛苦的倒在地上。
“啊,可恶的明人,啊可恶的天气。”倒在地上的金军感受到鸟铳弹子儿穿入身体的感觉。
这金军也确实受伤严重,本来他要是再多穿一身盔甲的话,可能还有活命的可能,可是这个金军在攻城的时候,觉得天气他过炎热,于是少穿了一件贴身罩甲,结果就成了现在的状况。
很多金军受到致命伤,都是因为低谷了城墙上的守军,而擅自的拖去了身上的护身盔甲。
当然现在他们也都收到了应有的惩罚。
杨古利在没有听到主将发出的撤退的命令时候,也不敢丝毫的放慢脚步。
接下来的几个瞬息,耳朵边依旧是响彻不断的鸟铳声。
杨古利心里一边算着距离,一边算着鸟铳射击轮数。
“还有四五十步。已经听过六轮鸟铳的射击了。”
“十步左右就要挨受一轮鸟铳攻击,这个频率堪称恐怖。”
杨古利心里想着这些,头也没有再抬起来环顾左右。
刚才远距离,三轮就折损了近千名兄弟,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又挨了三轮,估计着自己的兄弟们要损失两千人左右了。
不过杨古利现在却有了能稍微松口气的感觉了。
因为现在的距离,身后的弓箭手们总算可以排上用场了。
身后的弓箭手一旦能够用弓箭压制城墙上明军的鸟铳手们,那么压力就会小很多,再顶几轮,靠近城墙,攀爬上城墙后,杨古利发誓,要让这群可恶的明军付出代价。
可是杨古利正要下令让弓箭手们压制城墙上的鸟铳手的时候。
袁朝在城墙上率先下达了命令。
“里卡多,给我狠狠地打。”袁朝看着这群金军来到了五十步以内,便下令早就摩拳擦掌的里卡多开炮。
里卡多看着城下的金军,早就安排兄弟们预订瞄准好了,等着袁朝的命令一下达,里卡多立刻用火炮声回答着命令。
“轰隆,轰隆,轰隆。”一时间城墙上的佛郎机,虎蹲炮响成一片。
这些小炮,都装填着散弹,打出去就是一片弹雨,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这一轮,总计有一百门各类小炮发出了怒吼。
打出的弹雨一时间真是如同暴雨一般。
这些小炮不但没有一门哑火而且门门都是瞄的特别准。
“啊。”杨古利看着弹雨飞来的时候,一时间也是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失声惊叫了起来。
眼看着主将危险。
身旁的士兵们挺身在杨古利前,用肉体盾牌,挡住了暴风骤雨。
金军这边一时间如同狂风吹倒庄稼一般倒去。
保守估计,就刚才一轮火炮覆盖下去,金军就又损失了千余人。
“这仗没法打了。”杨古利心头闪过这么一句他从来没有闪过的话。
第一次有种无力感。
离着这么远的距离,被惨痛的打击。金军都生出来一种无力感。
“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咱们八旗的勇士就要被消耗光了。”阿济格在远处看的目眦尽裂。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损失了三千多人。
整个攻城的队伍还没摸到城墙边,就损失了两成。四个旗,竟然算下来集体损失了一成。
这还是没摸到城墙。
要是真的想要打上城墙,估计还要再付出三千人的代价,要是拿下城墙再付出两千人的代价,拿下整个城,再付出两千人的代价。
阿济格估计要拿下这个破王家庄,要付出一万名八旗勇士的性命。
这也就意味着整四旗都要损失三成。
这样对八旗的打击太过沉重,而如此沉重的代价,只是拿到一个王家庄,尽管王家庄有战略意义,但是也不能值得如此的牺牲。
想明白了这些,阿济格直接提出来否定的意见,而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可是,如今放弃,前面的勇士不是白白死去了吗?”阿巴泰还是有些不服气,还是舍不得前面下的本儿。
“阿巴泰,你要想清楚了,这场仗要想完全拿下,要至少付出一万条勇士的性命。”
“这么大的伤亡,是你能做决定的吗?”阿济格也是气急败坏,直接喊着阿巴泰的名字,向他警告着。
“一万条?”阿巴泰一细想,确实是有些触目惊心。
阿巴泰正进退维谷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城墙上传来了鸟铳声。
“啊,下令撤退。”
阿巴泰也是终于被击溃了心理防线,下令撤退。
当在前方被打的已经失了心魄的杨古利,听到了大阵后方传来撤退的号角的时候,杨古利才仿佛活了过来。
“撤,快撤啊。”杨古利仿佛听到了最美的音符,急着调转马头撤退。
杨古利一撤,整个金军也是立刻纷纷掉头,要逃离这片人间炼狱。
可是回去也要足足几十步的路程。
想走,谈何容易。
城墙上的鸟铳手们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第八轮鸟铳声。
第九轮鸟铳声。
第十轮鸟铳声。
杨古利正在听着耳边鸟铳声子弹生飞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一震。
似乎一个如同烧火棍的一个东西,桶入了自己的胸口。
接着难忍的痛袭来。
杨古利心中觉得不好。
接着嘴里感觉发甜。
一股鲜血向着嘴里涌动,接着杨古利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杨古利还想再张嘴说着些什么可是嘴唇还没蠕动,就眼睛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接着他的世界就陷入了永夜。
金军狼狈的逃窜,一个个丝毫不顾阵型,恨不得自己有四条腿跑路。
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同袍,金军也丝毫不管不顾。只记得往前逃窜。
不知道逃了多久,很多金军甚至都跑离城墙三四百步了,还在不知疲倦的狂奔。
直到被前面的其他金军拦下,才知道已经跑离城墙那么远了。
他们丝毫不为刚才的狼狈感到羞耻,而是有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接着就是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溃不成军,狼狈不堪。
阿巴泰看着自己的人马这么狼狈,损失这么惨重,心里疼痛难忍。他疼痛的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这次什么军工没捞到手,就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回去以后,不被处死,就是自己好运。
以后的前途命运,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阿巴泰想到这里,都想放声痛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