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道长怫然道:“徐敬业既然没把我们忠义营放在眼里,我们为何还要前去助他,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梅傲霜、雷傲等人也有同感,俱都极不情愿前往润州相助徐敬业攻城。尤其是韩英女,听鄢云还要去润州相助徐敬业,当下怒道:“魏军师已经与徐敬业闹翻,肯定是你这书呆子出的馊主意,要去你自个儿前去,我们就不去润州。”
鄢云道:“英女你的不错,军师原本也没打算去的,但经过我提议之后,还是让我来请各位道长与梅女侠等人去英公府一聚,看在军师的薄面上,还请各位屈驾英公府如何?到时候是去是留,也好当面向军师表态。”
重玄道长闻言,对玉虚道长道:“玉虚师弟,军师有请,我们总不能不去吧。我们身为义军的一份子,虽然如今将相不和,将士离心,但终究是大局为重,意气为轻,我看大家还是先移步英公府,听听军师怎么,再行表态决定,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玉虚道长等人听了重玄道长之言,颜色稍缓,于是便纷纷起身,与鄢云一起向英公府走去。
到了英公府,魏思温亲自到门口相迎,相互见礼之后,便各自入座。只听魏思温道:“各位能够移驾英公府,看来还是给我魏某三分薄面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地了,我知道各位对徐敬业将军极为不满,都不情愿前往润州相助于他……”
韩英女闻言,随口答道:“没错,这个徐敬业看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我们又何必助他攻城呢?”
魏思温笑道:“这位姑娘,想必是日前独自攻上盱眙城墙的华山女侠韩英女了,梅女侠能教出如此高徒,实在是难能可贵。”
梅傲霜听魏思温这几句话得极为诚挚,乃是肺腑之言,听了自然高兴,连忙谦逊地道:“军师过奖了,徒英女自幼口无遮拦,也是我这做师父的管教无方,让军师见笑了。”
魏思温笑道:“哪里哪里,我倒是挺喜欢韩女侠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的。韩女侠得不错,徐将军出身将门,对江湖人士却有偏见,以致各位有些不满。但是各位乃精忠大义的英雄好汉,岂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但我敢保证,只要各位不计前嫌,肯继续为大唐尽心竭力地效力,徐将军最终会打心底里佩服你们的。当初徐将军不是也瞧不起骆宾王是一介书生么?但后来见到他写的那篇长檄,引起广泛的影响,让李崇福等将领、各位这样的义士纷纷来军中效力,也就对他刮目相看了。”
重玄道长笑道:“军师不必劝了,道理我们都明白,只是大家都咽不下那口气,尉迟昭独揽功劳,徐敬业偏听偏信,所以让忠义营众人都极为心寒。我适才也过了,应以大局为重,意气为轻,其实只要能为匡复江山社稷略尽绵力,我等方外之人,各位英雄好汉又岂会在乎功名利禄之类的身外之事呢?”
魏思温笑道:“老道长得极是,各位都是有道之士,胸襟坦荡的英雄好汉,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世俗之事。那这么来,道长及各位是同意前往润州咯?”
梅傲霜见德高望重的重玄道长都已经这么了,其他道长也都默许,自己也不好再计较,于是道:“道长们既已同意前去,我师徒二人自然愿意随往,但我心中一直有个未解的疑团,还请军师明言相告。”
魏思温笑道:“梅女侠尽管发问便是,魏某但有所知,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梅傲霜道:“我曾与徒英女亲赴洛阳皇城之内,试图劫牢营救李贤太子,禁军统领丘神积誓死守护,曾将我师徒二人围困,徒英女也因此受过毒伤。丘神积既有武则授意,看管李贤太子,徐敬业将军如何能够威逼利诱,救出李贤太子,并安置在扬州?”
鄢云听梅傲霜这么一,也满怀疑窦地道:“我也见过李贤太子几次,眼前的这位虽然容貌身材与李贤太子一般无二,但表情木然,眼神呆滞,身上半点儒雅睿智的气质也没有,更何况李贤太子三度监国,精通文史,明习军政,就算是蒙难喑哑,在匡复府中大可以用纸笔代言,处理义军军中之事啊。何以只会点头认可,形同木偶呢?”
魏思温长叹一声,道:“既然各位心中有此疑团,问及魏某,魏某也只好坦然相告了。来惭愧,实不相瞒,你们所见的这位李贤太子,是我们找来假冒的。”
鄢云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们错认冯京为马凉了!只是不知徐将军与军师为何要撒下这样的弥大谎,万一被人拆穿,岂不是失信于下么?”
魏思温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初我们在扬州起事,虽然以匡复庐陵王的帝号为名,但庐陵王远在庐陵,朝廷看守严密,岂能轻易能够请到扬州来?没有庐陵王亲临扬州,世人又岂会轻信我扬州义军是勤王之师,而不是心怀叵测的反贼呢?出师无名,则势必以失败告终。所以在占领扬州不久,我们私底下都有此忧虑。”
鄢云问道:“确实如此,名不正则言不顺,人们心里疑虑,就不会响应义军。义军就算占领扬州,也是孤立无援,最终是会被朝廷消灭的。不知军师从哪里觅得一个与李贤太子长得如此相似之饶呢?”
魏思温闻言,既已得到谅解,于是便坦然笑道:“这人并非我们特意寻来的,而是老赐与我们义军的。”
鄢云笑道:“何谓上所赐?”
魏思温笑道:“就在扬州起事成功当日,左长史唐之奇在征兵处,意外发现了这名名叫胡二牛的新兵,长得与已故的李贤太子格外相似。唐之奇以前是李贤太子的随从,对李贤太子的容貌及行为举止,极为熟悉。
不但一眼发现了这个胡二牛,而且将他带到徐将军面前,商量着改变一下他的言行举止,容貌形态,然后让他坐镇匡复府,假冒李贤太子。但这个胡二牛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大字不识一个,虽然待人接客的礼仪及平时的行动举止都能模仿,但只要一出口便要露馅,于是只好让他装聋作哑,在人前决事之事,听从唐之奇的指示点头摇头,赞许否决,如此而已。其余军政大事,还是交由我们这些人来处理。”
鄢云道:“但这事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为让知,那还得了么?”
魏思温道:“所以这是无奈之举,权宜之策。我们心想,只要义军成功匡复了唐室,届时再给这个胡二牛些钱财,让他回家,然后再宣告下,李贤太子在阵前指挥战斗时不幸殉国,再推庐陵王为帝,这样也不会辱没了李贤太子的英名。”
梅傲霜问道:“这么来,那名副其实的李贤太子,确实已经如传闻所言,在牢内被丘神绩以毒酒鸩杀了么?”
魏思温点点头,道:“详情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李贤太子的确已死,当初我还在朝廷身任监察御史,在太子的祭典上亲眼所见他的遗体躺在棺椁之内。”
魏思温见是以至此,只得请求梅傲霜等人不要泄露出去,于是便当众跪请道:“还请各位以大局为重,不要泄露关于李贤太子之事。直到起义成功,李贤太子的死讯公布之前。拜托各位了。”
玉虚道长连忙扶起魏思温,慨然道:“军师才是精忠大义,既然对我们坦然相告,以释众人心中疑虑,便是相信我等,我等又岂是多言误事之人,请军师放心就是。”
梅傲霜见状,对韩英女道:“尤其是你,平日里口无遮拦也就罢了,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到处乱。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韩英女低头答道:“徒儿不敢。”
玉虚道长继续问道:“适才远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军师请我们来,本是商量共赴润州增援义军之事。但据贫道从其他士兵口中得知,润州守将李思文不过是个贪墨无厌的庸将,润州守军不足五万,而徐将军亲率扬州十万大军前往润州,要攻下润州,不是灭此朝食的事么?”
魏思温道:“道长有所不知,这李思文虽叨领润州刺史,但属下颇有几名能征善战的将领,加之李思文是徐将军的叔父,因为阿谀奉承,在武后处领得一个润州刺史的肥差,故而对武后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与徐将军虽有叔侄之亲,但这人利欲熏心,见英国公一族式微,必然不会念及亲情,相反会负隅顽抗到底,从而希冀朝廷大军来援。所以徐将军要攻下润州,不仅会旷日持久,异常艰难,而且劳民伤财,对义军队伍消耗极大。”
鄢云续道:“所以军师请我们来,看忠义营是否能像上次一样,各显神通,奇兵攻城。”
魏思温道:“没错,魏某正是此意。”
玉虚道长刚想谦虚几句,韩英女又自吹自擂地道:“军师放心,到时候我还像上次攻打盱眙城一样,与我师父一起以轻功飞上城墙,然后冲杀下去,打开城门就是。”
魏思温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梅傲霜见英女又在人前大包大揽,轻易许诺,于是佯怒道:“英女,不要胡。道长们尚且没有话,你却在此大言不惭,也不怕贻笑大方。盱眙城守军不足一万,润州却有五万之多,岂是能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