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对面的石墙被另一种光芒照亮，一队举着火把的人鱼贯而入，个个头缠白布裸上身，人人腰间束一根红腰带，果然是一队神兵！每个神兵都拿着武器，不是铁枪铁矛，而是一根根绑着石块的木棍。他们人数有好几十，默默无声的在院坝中央列阵，中间留出一条宽路。随后，一个从头白到脚的人风一样的出现在那条宽路上，他白袍白冠白鞋手擎一根纯白石杵，好象神话里的白袍巫师，正是村长！

“村长醒了，”“那家伙砸得不狠……”

“嘘！……”

三个人蹲伏在窗下不敢抬头，只听见村长走近吊脚楼前，推了推紧闭的大门，又挪动脚步，慢慢的从西走到东，又从东走到西，他在两扇窗前都停留一阵，而在我和舒薇蹲伏的东窗格外停留得长。水面月光的倒影里清楚的呈现出一个被窗栅栏割断了的戴方帽子的头颅。舒薇的手在我的掌心中发着寒战，我顺着月光从水里看到岸上，当即绝望的闭上了眼：我看见了陈新。——我们忘记了月亮是由东向西走的，这会儿已经照到了东墙根下，再一次爬上了陈新的身体。

头顶上清清楚楚发出一声冷笑，水中头颅倏的消失，村长的尖喉咙可怕的高喊起来：“里面有人！逮倒，逮倒！”

“逮倒！”“逮倒！”院坝里腾起一阵巨大的喧嚣，神兵们呼喊着一涌而上，大门惊天动地的撞响了，窗栅栏上也同时响起石块砍砸的破裂声。

“难不成等死！跟狗日的拼了噻！”三哥大吼一声，“拼了！”我热血沸腾，“拼了！”舒薇也咬牙切齿的喊，三个人紧握铁管跳将起来。四面隔绝的吊脚楼是死地也是堡垒，石墙坚厚，门上有闩，窗上有栅栏，他们人虽多势虽大，要攻进来也没那么容易！五行隔绝，不再坚硬的铁已失去致命的杀伤力，但重量还在，还可以敲断人的鼻梁打破人的脑袋！

象是一场古代的攻城战，满院坝皆是绿焰黄烟的火把子，满院坝皆是杀气腾腾的敌人，月亮高悬天际，为这战场照亮。他们高喊“逮倒，逮倒！”一些神兵抱成团轮番向大门冲锋，却被大石缸牢牢抵住了冲撞不开，石缸发出振振的嗡鸣，盛得太满的水不断泼洒到缸外面来。另一些神兵挥动石头武器向更薄弱的窗户进攻，窗外挤满雪白的裹头巾和涂抹油彩的脸庞，我们便将铁管子从窗栅栏的缝隙伸出去乱戳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