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没有撕破脸的绑架谈判,此刻就发生于被绑架者的家中。
而且还是一城之主的家中。
直到王斩提及“玲珑泪”的前一刻,江沉的脸上还是带着几分忐忑与不安的。但当这几个字出口之后,这位一脸憨厚懦弱之态的中年大叔眼中,竟是首次露出了一抹冰冷不已的杀机。
“小先生,方便找个地方单独谈谈吗?”江沉缓缓坐直了身躯,目不转睛地静视着王斩。
“可以。”王斩提着自己的竹竿站了起来,将探路的那头递了出去:“麻烦城主大人带个路吧。”
“疯了?!”秦寿生脸色骤变地拉扯了王斩一把,压低声音在其耳边道:“他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到时把你扣下换他女儿,我们一点辙都没有懂吗?”
“那就把人给他。”王斩随手挣脱了秦寿生:“我突然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城主大人,请吧。”
江沉微微点了点头,拉住竹竿的一头便大踏步带着王斩转身离去了。
会客室中,秦寿生一脸颓然地跌坐到了座位当中:“这就是吃饱了没事瞎折腾吧?真说被人当人质反扣下来,咱们这帮人怕是没一个跑得了!”
“呜呜呜,主人被抓走了呢!好难过啊!”狐姬一脸窃喜地捂嘴偷笑着,眼中的光芒却再度露出了一抹曾经的寒意:“那个秃头的大叔要是真的不快点把人放回来的话,没的怕就不只是头发了呦!”
如果不是这个眼神,秦寿生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身边这几个人曾是九幽冥狱当中扛把子的一群家伙……
与此同时,王斩已经随同江沉来到了一间愈加隐秘的静室当中。而在此之后,江沉突然有些突兀地以指尖轻弹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竹竿。
王斩的整条手臂因此而微微一颤,随后便被其强行以劲力压下了:“再轻些是试探,再重些是灭口,你这个力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江沉挥手间将房门关死了,略显阴暗的密室当中,便只剩下了对坐于主客之位上的两人。
“那丫头性子是顽劣了些,不过我就这一个女儿,又时常不能陪她,宠得骄纵一些也是在所难免。你若当真只是因为她的冒犯来讨个说法,这个面子我给你。”
江沉说到此是话锋一转道:“但你提及玲珑泪是几个意思?我江家已经衰败至此,莫非你们穹殿还要继续赶尽杀绝不成吗!?”
“我们?穹殿?”王斩脸上闪过了一丝异色,而后随手紧了紧蒙在双目之上的布条道:“城主大人可能是误会了,我跟穹殿唯一的关联,就是刚刚从他们的九幽冥狱当中逃出来。哦对了,那里有个人当初对我还算不错,但跟穹殿本身的关系并不大,我也不了解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你们是从九幽冥狱当中逃出来的?!”江沉的脸上不禁多了一丝错愕的神色:“没有人可以从那里逃出来!”
“城主,把怀疑的时间用来谈正经事,你不会吃亏的。”王斩对此也不过多解释什么,直截了当道:“不瞒你说,当初跟你女儿虽然略有冲突,但也没想过将此事继续往大里闹。甚至即便得知了她是江氏一族的人,也只不过是想冲着你江家的名头来占些小便宜罢了。”
江沉也知道王斩这话确实是实话,而且跟自己当初设想中都大同小异,只是他对此依旧十分不解:“既然你们并非穹殿之人,为什么会知道玲珑泪的事?纵观九穹之地,真正了解其内幕的怕是也没有几个。看你这样甚至都不是九穹之人,你本不该得知的!”
王斩不答,依旧按照自己的意思往下说着:“我从九幽冥狱离开时从那里带走了一具尸体,我下一步要去的地方,叫作摩云峰。”
江沉想来已经猜出了王斩的意图,表情错愕不已地死死盯着他:“你明白你这么做之后将要面对怎样的后果吗?”
“后果是做了之后才需要考虑的的,因为并不是不那么做的理由。”王斩的指节极为有节奏地在面前的桌案上敲打着:“令千金的实力水分……很大吧?”
江沉闭上双眼用力吸了一口气:“你让我怎么办?江家不能毁在我手上!”
“但你女儿应该是毁了。”王斩对此丝毫不留余地道:“若只是权贵之女的骄矜,管教一番好歹还能有个限制。但如果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厉害,而且身后貌似还有更厉害的人给她撑腰,这种情况就不是那么好处理了。”
“更何况……她好像是真的没什么脑子的。”
江沉对此只能苦笑一声道:“你觉得穹殿会真将她培养成一个有能力接任为天水城城主的强者吗?”
“理解,以你女儿那种智商,确实也学不会你的韬光养晦。”
“你确定不是穹殿派来套我话的人?”江沉的眼中再度露出了一抹杀机:“不管是与不是,就凭你说出这番话,我今天就不能放你活着离开。”
“别动手,动手你也未必就能占到什么便宜。”王斩甚是平淡地说了一句,话中都没有半点威胁的语气在:“可如果你敢赌上一把的话,我就有可能让你占到一个大便宜。”
江沉都没有问是什么,直截了当道:“一面之词,不足轻信。”
“我可以让你江家的玲珑泪变成完全体。”王斩随手自腰间取下了白焰剑,下一刻,泽蛟微缩版的火焰身躯浮现在了剑刃之上:“但在那之后,我要收走它一半的力量。”
江沉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一半?”
王斩冷笑了一声:“你可以全留着,留到穹殿的人上门没收为止。”
“威胁我。”
“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或者说你觉得他们真会让你这个代理城主继续在此培植自己的势力?都不是傻子,等待的只是一个卸磨杀驴的时机罢了。”
王斩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对江沉道:“你怕不就是那头已经被刀架脖子却还浑然不知的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