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桐瑜闻言心里一跳,随即明白了宁小小三人今晚偷偷爬上华山的目的。为了祸水东引,他嘿嘿一笑,反问道:“大哥,莫非你忘了,血洗马帮这件事可是你暗中叮嘱兄弟做的?”
“胡说,你胡说。”
岳怀恩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心有不忍,想在宁小小面前求求情,留下汪桐瑜一条命,谁成想居然被汪桐瑜反咬一口,把血洗马帮的屎盆子扣在了他的脑袋上。倘若宁小小听信了汪桐瑜的一面之词,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为了自证清白,岳怀恩大喊一声:“三弟,快去把几天前去秦岭子午谷执行任务的兄弟们都叫来,我有话问他们。”
戚老三答应一声,快步跑出大殿去喊人。
大约十几分钟过后,戚老三领着二十几个小喽啰涌入大殿。
岳怀恩抬手指着一个身材魁梧,坦胸露怀的大汉问道:“毕老憨,你来说说,几天前你们在子午谷是如何抢劫这五箱翡翠原石的?”
毕老憨盯着斜卧在岳怀恩脚下的汪桐瑜瞅了一会儿,回道:“大当家,是这么回事。大约是在一个多星期前,二当家带着属下和小机灵到华阴去见褚老板。吃饭的时候,褚老板向二当家介绍了一笔大买卖,说是有一个叫高锦瑞的玉石商人,携带者价值两万大洋的翡翠原石从缅甸运往北平。
“褚老板问二当家,看能不能带着兄弟们在高锦瑞的马帮经过秦岭子午谷的时候,抢了这批翡翠原石。褚老板许诺说,如果二当家能够抢了这批翡翠原石,他愿意花两万大洋从二当家手中买下这批翡翠原石。”
“说重点。”
岳怀恩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说你们在抢劫这批翡翠原石的时候,是如何血洗运送这批翡翠原石的马帮的。”
“血洗马帮?没有啊。”
毕老憨闻言有些不解,问道:“大当家,是谁跟您说兄弟们血洗了马帮?”
岳怀恩听后站起身,快步走到毕老憨面前,略显急切地问道:“没有,真的没有?”
毕老憨摇了摇头道:“大当家,这能有假吗。兄弟们那天在子午谷的小竹林里设伏,见到一队由三四十人组成的行旅客商,按照二当家的吩咐,用拔掉了箭头的羽箭把那些行旅客商全部射倒在碎石滩上后就撤离了。”
孟西华心里一突,插话问:“那后来呢?”
毕老憨答道:“后来兄弟们按照二当家的吩咐,埋伏在土地梁。兄弟们在土地梁等候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终于等来了高锦瑞的马帮。当兄弟们跃跃欲试准备抢劫马帮时,竟发现迎面走来的马帮只有二十几匹马和马背上驮着的货物,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当时兄弟们也没多想,冲上去拦住那二十几匹马,经过检查确认了马背上驮着的货物是翡翠原石后,跟着二当家连夜回到了山寨。”
“听听,汪桐瑜你听听。”
听罢毕老憨的讲述,岳怀恩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宁小小笑了笑说道:“宁恩公,既然血洗马帮的另有其人,这件事可否就此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大哥。”
汪桐瑜不等宁小小说话,笑着接口道:“你请来的那三四十个武林高手,杀人的手段果真是干净利落。大哥你知道吗,当那些马帮成员一个一个被拧断脖子栽倒尘埃后,兄弟还真的是佩服你的奇思妙想,居然能设计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计划出来。奇才啊,大哥你真不愧是个奇才啊。”
此言一出,岳怀恩原本放回肚子里那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瞥了一眼宁小小,用力一拍身边的桌子,大声喝问:“汪桐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嫁祸于我,究竟是何居心?”
“奇哉怪也。”
汪桐瑜死猪不怕开水烫,懒洋洋地答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知道,计划是你亲自设计的,血洗马帮的武林高手也是你花重金聘请来的,现在眼见苦主亲自找上门来了,你怎么反倒不敢承认了呢。啧啧啧,好我的大哥哎,你如此胆小怕事,还配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还配做山寨的大当家吗?”
汪桐瑜这番话可谓是恶毒至极。他诬陷岳怀恩是血洗马帮的幕后主使,其目的有两个。其一,他可以借此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行。因为倘若他的诬陷能够成功,那么血洗马帮的第一凶手是岳怀恩,第二凶手是岳怀恩花重金聘请来的那些武林高手。而他汪桐瑜只能算作第三凶手。
宁小小不是在追查血洗马帮的真凶吗,那好啊,血洗马帮的真凶就在你的眼前,你是杀了岳怀恩呢还是不杀?杀了吧,恐怕宁小小三人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华山了。不杀吧,他汪桐瑜就能留下一条小命。只要能够保住性命躲过今晚这一劫,等他汪桐瑜投靠了黑龙会,然后借助黑龙会的势力,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报今日被辱之仇。
其二,即便他诬陷岳怀恩不能成功,那岳怀恩的威信也会在众兄弟的心里一落千丈。要知道,血洗马帮的计划既然被称之为绝密,那就只有岳怀恩和他汪桐瑜两人知道。只要他一口咬定血洗马帮的计划是岳怀恩亲自设计的,岳怀恩就算是再怎么否认也洗刷不了他身上的嫌疑。
霎时间,原本嘈杂纷乱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扭脸望着岳怀恩,看他如何面对汪桐瑜的质问,为自己辩解开脱。
此时的岳怀恩连肠子都悔青了,若不是因为他顾念兄弟情义,开口向宁小小替汪桐瑜求情,怎么会让汪桐瑜抓住机会诬陷他,栽赃他,陷害他。又怎么会让他自己陷入到如此被动的局面中而无计可施。
坦率地说,面对汪桐瑜的质问,岳怀恩很想为自己辩解开脱,可辩解开脱有用吗。像这样的无头公案,他若是开口辩解,只会越描越黑。
正无可如何之际,忽听宁小小开口道:“岳大当家,宁某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检验出究竟是谁在说谎。”
闻听此言,岳怀恩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欣喜道:“宁恩公快说说看,如何才能检验出真正说谎的人。”
宁小小笑道:“岳大当家莫急,宁某的办法虽然能够检验出真正说谎的人,可需要时间准备。这么着,我和我师兄先下山回去准备,明天晚上我们再上山。到那时,一定让大家亲眼见识见识说谎的人的下场。”
高锦珂问:“宁公子,那高某呢?”
宁小小咬着高锦珂的耳朵叮嘱道:“你留在山上盯紧汪桐瑜,别让他逮住机会悄悄溜了。”
高锦珂点了点头道:“行,那咱们明晚见。”
走出镇岳宫,岳怀恩跟在宁小小身后小声问:“宁恩公,你真的能检验出谁是说谎的人?”
宁小小答道:“一定能。到了明天晚上,本公子一定还岳大当家一个清白。”
踏着月色,岳怀恩将宁小小和孟西华送到千尺幢。依着岳怀恩的本意,他本想把二人送到玉泉院,可宁小小却说什么都不同意,于是三人在回心石拱手作别。
目送岳怀恩的身影爬上了千尺幢,孟西华有些憋不住了,小声问:“小小,你把高锦珂支开,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宁小小“嗯”了一声,挽着孟西华的胳膊,一边下山,一边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怀疑高锦珂和汪桐瑜是一伙的。可后来发生的事却证明我的怀疑站不住脚。”
孟西华闻言恍然道:“你是说你用那张两万大洋的银票,买下价值七万大洋的翡翠原石是为了试探高锦珂的?”
“没错。”
宁小小答道:“我这么做不仅试探了高锦珂,同时也摸清了汪桐瑜的底。从检验结果看,到目前为止,高锦珂跟咱们说过的话没有一句是谎话。看起来,咱们对他的怀疑有些过于武断了。”
孟西华笑问:“小小,你知道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宁小小反问道:“什么?”
孟西华答道:“那就是说谎的人在说谎的时候只说一句假话,其他的话都是真话。就拿今晚汪桐瑜诬陷岳怀恩来说,汪桐瑜只说了一句假话,就把他犯下的所有罪责全部推在了岳怀恩的身上。岳怀恩明明知道汪桐瑜在说谎,却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宁小小闻言思忖片刻,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尽管高锦珂到目前为止没有对咱们说过一句假话,并不代表他今后也不会对咱们说一句假话。”
“聪明。”
孟西华夸赞道:“高锦珂心里很清楚咱们肯定在怀疑他接近咱们的动机,因此他先用一箩筐一箩筐的真话取信于咱们。等咱们慢慢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他再对咱们透露一个虚假的信息,然后引咱们上钩,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怎么办。”
宁小小问:“要不要现在就揭穿他?”
孟西华摆了摆手道:“揭穿,为什么要揭穿。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游戏很刺激,很好玩吗?”
听到“刺激”两个字,宁小小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刺激,那明天给就你安排两件更刺激的事做,到时候你可不许推脱。”
孟西华问:“什么事?”
宁小小嫣然一笑,爬上孟西华的后背,吩咐道:“人家的脚走得都肿了,你背着人家赶紧回客栈好好睡上一觉,等睡醒后再给你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