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绣看到徐掌柜脸上的神情,明白他的心境,动容道:“徐老叔,我这次去舒阳城,帮你一起复仇。”
“不必了。”徐掌柜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我那仇家实力太过强大,以我们这点微薄之力,无异于飞蛾扑火。这件事需慢慢谋划,从长计议。”
一旁的小娟为了岔开这种沉重的话题,从腰带上取下香囊,递给南宫云绣,“姐姐,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什么香?”
南宫云绣接过来,凑在鼻间闻了闻,又打开香囊,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异种兰草。“香囊质地极佳,是上等绸丝,绣工虽不佳但很细致。至于这兰草,我也从未见过,想是世间珍品。你这香囊从何处得来?”
小娟蓦地想起是从那个即将抛入山沟喂狼的年轻人怀中跌落,一时语塞,呐呐说不出话来。
南宫云绣极为聪明,一瞧小娟的神色,再回想这家人在黑石岭开店的营生,摇着头道:“你们还在干那种杀人劫物的事?”
小娟知道南宫云绣清楚他们的底细,无奈地道:“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要复仇,必须积蓄财物,各处眼线都需要钱物打点。”
南宫云绣随口问道:“是什么人手中有这样稀罕的东西?”
“三个人,爹爹说他们可能是官宦子弟或是富家公子,假作商旅打扮。一个老头,一个胖子,还有一个……长得好看的年轻人。”小娟红着脸道。
“老头、胖子、年轻人。”南宫云绣喃喃念道,脑中忽然想到在梅府前那家酒店捉弄刘经时的情景,神情一阵激动,猛地抓住小娟的手腕,“你真的把他们拿去喂狼了?”
小娟的手腕一阵剧痛,她不明白怎么南宫云绣一下子翻了脸,“姐姐,你弄疼我了。”
“快说,他们在哪里?”南宫云绣双目通红,凛然间透出一股杀气。
小娟吓坏了,她没想到刚才还巧笑倩然的南宫云绣会变得如此凶神恶煞,“在……在里面。”小娟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手指着里屋。
南宫云绣放开小娟,疾风骤雨般冲了进去。徐掌柜和小娟一呆,也只好跟着,难道那三个人与南宫云绣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屋里的三个人横七竖八地放在地上,由于小娟搬人的急促,三个人倒在地上的姿势不太雅观。萧逸侧着半张脸,眼睛紧闭,几缕黑亮的头发散落在眼角眉梢。南宫云绣痴痴地看着,一切仿佛静止了。
长亭一别后,南宫云绣无比惆怅,因为她从萧逸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那里面有感激和钦佩,唯独没有欣赏。他把她当作了宫南,一个把酒言欢的兄弟,却不曾把她视作真正的女人。
南宫云绣孤独地骑着马往前行去,受命来南幽国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应该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地方,可是她却有一种前路茫茫的无助感,她的心似乎固定在某个地方难以移动。她懒洋洋地任马缓行,到傍晚才走出了十里。她在京郊附近找了间客栈休息,那一夜她辗转难眠。
第二日一早,她本打算去北邙国寻找父亲南宫霸,可是她无意间在客栈外的马厩里,听到两名接到命令往京城赶的禁军士兵的谈话,德王担任了出征舒阳城的主帅。这个消息令她既惊奇又有些担忧。她是了解舒阳城底细的人,她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养尊处优的人,就算有超强的智慧,战场上的风险毕竟是未知的。她变得心神不宁,一点也不像以前那种果断决伐的性格,她竟然犹豫着该不该离开。
最终她没有走,她不断地用身体疲累安慰自己,找出留下来的理由。几日之后,她亲眼看到了出征的大军以及在雄骏的“照夜狮子”上意气风发的萧逸。她暗中跟了大军一程,想到在舒阳城附近的黑石岭,有个对舒阳城了如指掌的徐掌柜,她决定为萧逸先去舒阳城探探路。她万万没有想到,萧逸胆大到微服私访,而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误打误撞闯进徐掌柜的黑店。如不是巧遇她也来找徐掌柜探听消息,只怕早已成为了饿狼的口中食物。
“他们是我以前的朋友。”见萧逸安然无恙,南宫云绣心情放松下来,转头对小娟一脸歉意地道:“小娟妹妹,刚才我心急了一些,没弄伤你吧?”
小娟嘟着嘴,“姐姐也真是的,不问青红皂白,把我吓了一跳。”
“娟儿,还不取一盆清水来,把姑娘的朋友救醒。”徐掌柜叱喝道。
小娟一脸委屈地去了,徐掌柜向南宫云绣深施一礼,“姑娘父女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差点将姑娘的朋友差点害死,实感汗颜。”
南宫云绣连忙扶住徐掌柜,“不知者不罪,何况徐老叔确实有难言之隐。”
小娟端来了一盆清水,徐掌柜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些白色的粉末放入清水中,“这是我特制的蒙汗药,如没有解药融入水中,一日也难苏醒。”
片刻之后,经清水拂面,倒在地上的三人悠悠醒转。萧逸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斜靠在一个人膝盖上,那人正轻轻地用手拂拭着他脸上的水珠。“宫兄,是你。”萧逸诧异道。
“王爷,总算你运气好。”南宫云绣娇面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
在南宫云绣的搀扶下,萧逸缓缓地站起来,想到刚才那种温馨的场面,俊脸竟有些微微发红。南宫云绣倒毫不在意,朝着好半天才爬起来的刘经道:“喂,你倒是真要减减肥了。”
刘经是一肚子苦恼,有象竹这么个宝贝在手,还是着了人家的道。他可是曾经夸下过海口,如今被南宫云绣打趣,照他以往的性格,绝不容许在口舌上吃亏。由于他在萧逸面前丢了个大面子,有些无地自容,竟羞愧地低下头。
那边莫千里也站起来,他已认出救他们的南宫云绣就是那个在梅府酒店准备围捕的宫南。他心中也暗自惭愧,三人中以他的阅历最深,明知道这家酒店有问题,还是险些遭遇毒手。
萧逸看到了两人的表情,安慰道:“你们不用灰心丧气,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江湖上波诡云谲,各种圈套层出不穷。对了,徐掌柜。”萧逸转过身,脸色平静,“我估计问题出在那双筷子上吧,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容易令人上当。”
徐掌柜见萧逸对自己欲伤他们性命之事毫无芥蒂之心,胸怀之宽广使这个杀人如麻的老江湖也油然生出钦佩之心。“小小伎俩,三位大人大量,请勿怪罪。”一拉小娟,欲向三人磕头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