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过摇摇车的孩子,大概都比较熟悉一首歌。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冉若已经不是孩子了。
但也知道这首歌。
就算没听过这歌,爸爸的爸爸叫爷爷这种常识,也还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过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女孩子,让她绝对肯定地回答师父的爸爸叫什么,她还真要好好想一想。
叫师爷?
会不会跟县太爷的师爷搞混淆啊?
叫师公?
那不是师父的师父吗?
就连师父的爸爸都要好好想想,那师父的爷爷,该怎么叫就更疑惑了。
冉若才疏学浅,一时还真不知怎么说。
随便乱叫,叫错了的话,岂不更丢人吗?
“师父,你怎么就欺负我!”冉若只得娇嗔地摇头晃脑。
顾卫东直接将拐杖朝翟家年扔去,叫了一声滚一边去,再对冉若和颜悦色地说道:“甭理这臭小子,你就叫我爷爷就好了。还有你们,通通都不要叫我顾爷爷,就叫爷爷!一家人还加个顾干嘛呢?”
“呃”
古千柔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顾……那个,爷爷啊,您的耳朵怎么……”
冉若和翟家年的对话,声音可不算多大。
偏偏顾卫东好像全都听见了。
这不是很怪异吗?
顾卫东一愣,旋即干咳一声,说道:“你说啥,能大点声吗?”
“……”古千柔彻底无语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状况叫做选择性耳背啊!
这一天,顾卫东无疑是超级开心的,从把大家拉进屋后,就全程笑得合不拢嘴。
太阳渐渐向西靠拢,翟家年麻利地将所有年货搬进去,年货里包含了菜、肉、酒、饭,以及一干调料,多种多样。
并不用担心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结果却连饭都没得吃的尴尬局面。
这木屋虽然看上去破落,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垮。
实际上却很坚固,而且被陈凤栖收拾得干干净净,呆在里面,很有安全感和舒适感。
当柴火烧起来,室内的温度也随之升高,驱逐了隆冬的寒冷。
翟家年和陈凤栖以超越常人的速度置办起了年夜饭,效率杠杠的。
庄思仙、苏问河、冉若她们本来也想帮忙,却被顾卫东拉出去,很不舍她们忙活。
“都还没正式过门呢,做饭这事得先让已经过门的干……”
对于顾卫东的这个说法,众人都是哑口无言。
翟家年则是冲陈凤栖调笑,说道:“听到没有,你是我已过门的……”
“嗯?”陈凤栖似笑非笑,将已经烧烫的油用大勺翻滚,“我是你已过门的啥?”
“咳,当然是已过门的嫂嫂了。嫂嫂你糊涂啦,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问。”翟家年知道他瞎说的话,这生猛的嫂嫂肯定会真把滚烫的油朝他英俊帅气的脸上招呼。
“这还差不多。”
陈凤栖隔着厨房的窗户,看向外面,见顾卫东全然没有一点耳背的样子,正一个一个的询问宁真知等人的名字、年龄,以及跟翟家年怎么认识的,进展到哪一步了,活脱脱的八卦记者附体,无论被问的苏问河她们怎么小声回答,也都笑呵呵地连连点头,完全都听得到嘛!
对于这么热情的老爷子,陈凤栖也是无语的,再看翟家年在那儿得瑟,陈凤栖便是笑骂:“你个死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这么多女孩子和睦共处?”
“反正我又不能真的宠一幸她们,她们也就不用争宠啦!自然就能和睦相处啊!”翟家年理所当然地说道。
陈凤栖嘴角抽一搐,说道:“我最好奇的就是这一点了,不能宠一幸,她们为啥还跟你?”
“你不也没被宠一幸过,也一直跟我……我们顾家啊!”翟家年见她舀起了滚油,眼皮一跳,赶紧加以补充。
听到翟家年这么一说,陈凤栖沉默了一下,才将酥肉往油锅里一炸,同时叹道:“都是痴心人啊!”
“喂喂,你这么说你自己,真的不肉麻吗?”翟家年一边闻着菜籽油混合的肉一香,一边打趣。
“你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安顿她们?”
“放心吧,她们应该不像你这么一根筋,不可能在我死后还继续呆在这儿。没有谁会跟你争遗产的。”翟家年说道。
“大过年的说个什么话呢?”陈凤栖柳眉一竖,再看外面乖巧端坐的沈迦叶,眼中便闪过一抹寒光。
沈迦叶虽然感应不到特别的眼光,但也很巧合地朝这边看
确切的说,只要顾卫东没有问她,她都会时不时地偷看陈凤栖。
又何止是她这样?
其她七个女孩儿,也一样。
沈迦叶和陈凤栖的目光一对上,便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尴尬又带了几分讨好式的羞涩笑容。
陈凤栖看着她局促的样子,眼睑一垂,暗道一声:“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呢!”
天黑了,外面白雪,却依旧能够反射出银白的光。
远处的树林,阴暗如直立的人群,高山没入云层,与夜空好似融为一体。
没有车流的声音,没有电视的声音,手机信号亦近乎为零。
一个非常普通的山村深处的木屋里面。
一大桌子热气腾腾地菜式上桌,大家围坐在一块儿举杯共饮,空气中充斥着愉快的气息。
“哟,家年,你这厨艺见涨啊!”顾卫东夸了翟家年一通。
“那可不,我在京城可是当过饭店的主厨。”翟家年得意地说道。
“当过主厨?那然后呢?”
“然后就升级当老板了啊!”
“哦,有出息,好样的!就冲这,你爷爷我敬你一杯!”
“那你孙子我干了,我爷爷你随意。”
“……”
宁真知硬挤在陈凤栖旁边坐着,压根没有平日的活泼话多。
其智商,在看到陈凤栖之后,就直线下降。
整个人都好像痴女一样,手托着腮,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凤栖。
看她吃饭的样子,看她喝酒的样子,看她眨巴的眼睛,然后被她敲了一下脑袋,却是为此脸红了
“我师父连赏我爆栗的动作都充满了美感,太美了,好想一舔。”
“你给我滚出去!”
沈迦叶则陪着顾卫东坐着,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喝酒,而是热水。
别人是多喝酒,她是多喝热水。
顾卫东喝醺过后,就开始忍不住跟她讲起了当年他与沈老爷子的革命友谊,峥嵘往昔。
很多有关沈老爷子的糗事,沈老爷子当然不会跟自家孙女讲。
此时沈迦叶从顾卫东口里得知,只觉得超级有趣。
古千柔也都时不时笑得拍桌子。
大过年的,顾卫东也只选择性地讲喜事,那个时代的悲事,却是一字不提。
然而大家笑着笑着,也还是有些泪目。
这就是隐藏在民间的英雄啊!
这么多年过来,就只剩下了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媳妇儿了。
饭后,大家又闲聊起来,人多,可以说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没有ifi,根本不能做低头族,手机不过是摆设。
再说,这时候,就算有ifi,她们也不想做低头族啊!
不过光是聊天,好像也有些单调了。
既然如此
“我们自己来举办一场春晚吧,大家既是观众,又是艺人。”
“这主意好,翟家年,你先给你爷爷我表演个单口相声!”顾卫东拍大腿。
翟家年只好站起来,挥挥手:“观众朋友们,我可想死你们了!下面我给你们表演一个小草。”
然后他就唱起来:“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
“诶诶诶,你等会儿。我感觉我们肚子还没消化,能不能到了半夜你再唱?那时候我们应该吐不出来了。”宁真知立马嚷嚷。
古千柔却忙摆手,说道:“半夜唱也不好吧,会失眠的。”
“就你们两个唧唧歪歪,大家不都挺喜欢吗?”翟家年委屈地说道。
“你们……喜欢?”
除了顾卫东,所有人都齐齐摇头。
翟家年顿时深受打击。
“表演节目的开场秀,我首先推荐小小河,这可是差点就当大明星的主。”宁真知这样说道。
苏问河登时满脸通红,说道:“什么明星啊,真知你又拿我最糗的事情来说,真是的!”
“什么最糗啊,那可是你爱情的升华!”
“求求你不要这么肉麻……”
大家都是知道苏问河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在直播歌唱比赛的时候,公开告白翟家年。
这一壮举,几乎都没有谁先做过
在综艺节目艺人都在舞台上相互告白的节目内容不算。
顾卫东和陈凤栖没看过这个电视直播,此时一问,才知道这一茬,看苏问河的眼神也都变得不同。
苏问河感觉自己在这样的长辈面前,被曝这样的事情,真的是羞耻度数突破天际。
宁真知与她最亲近,自然想着办法帮她拉分儿,居然从手机里翻出之前专门下载下来的苏问河表演视频,递给顾卫东他们看。
顾卫东听完苏问河在视频里的歌唱后,好奇地说道:“丫头唱歌的声音确实好听,可就是听不懂唱的啥啊!”
“这个……”
“还有丫头,你唱的时候,为啥这么伤心啊?”
“这,这,这……”
苏问河求助性地望着翟家年。
翟家年提前就打过招呼,不要把他差点被杀掉的丑事,告诉顾卫东。
倒不是怕顾卫东担心他,而是怕被嘲笑
这个爷爷,是真的会嘲笑!
不开玩笑!
翟家年喝了一杯酒,对苏问河投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说道:“这事儿得怪我,当时我和小河误以为怀了孩子,我却还没准备好做爸爸。为这事儿起了一点争执。”
“噗”
苏问河差点喷血。
这就是你让我放心的解释?
什么孩子不孩子,也太不靠谱了啊!
更让苏问河无奈的是,顾卫东居然十分激动:“孩子呢,在哪儿,怎么不抱回来让我看看?苍天有眼,我们顾家终于后继有人了啊!”
然后他就站起来,巍巍颤颤地要去给祖宗烧纸上香。
“喂喂喂,您老原来还是老戏骨啊……”
“拜托,爷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翟家年根本不能生孩子!”
“爷爷,我好像有说误以为三个字好吧……”
这个木屋很久没有像今夜这么热闹了。
聊天,唱歌,嘻嘻哈哈到半夜十二点。
大家便又穿得厚厚的,跑到外面放鞭炮和烟花。
嘣嘣嘣的声音于山林间传过来传过去。
天空中闪耀着绚烂的烟火,美轮美奂。
女孩儿们还拿着火花棒,小跑、转圈,好像小孩子一般。
翟家年忽然就变得安静下来,就这么静静地靠着门边,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永远都能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他默默想着。
不甘心么?
或许也有吧。
不过更多的依然是坦然。
既已过了十二点,守岁成功,接下来自然是睡觉的时间。
一听几个女孩子都要在车上睡觉,原本笑呵呵的顾卫东登时就将脸一板
胡闹!
什么车里开暖气不会冻死不用担心
放屁!
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媳妇们专程来家里过年,却要睡在外面。
陈凤栖和翟家年的床完全可以腾出来,一边睡四个,挤一挤,将就一下,完全是没问题的。
“那嫂子和家年怎么办?”
“翟家年当然是跟爷爷睡了。至于师父,我完全不介意师父你睡在我的身上,你就把我当床板好了!”宁真知怪笑。
翟家年切了声,说道:“你那飞机场,也确实可以当成床板呢!”
“翟家年,你给我滚开!”
最终陈凤栖打的地铺,她的床睡五个人实在是做不到。
至于翟家年,本来老老实实跟着顾卫东到炕上,迷迷糊糊都睡着了,却又被顾卫东一脚踹醒。
“爷爷,你干嘛?”翟家年不满地嘟囔。
顾卫东翻身坐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捶了翟家年一拳,说道:“你这禽兽不如的傻比,还真睡得着?”
“不是,什么禽兽不如,爷爷到底啥意思?”
“还不给我滚去你媳妇儿们的房间!这居然还要我来教你,真是朽木不可雕!”
“哇,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没看出来爷爷你居然这么变一态!”
“嘿,你个小孽障,是想翻天吗?”
“别,别打,我去还不行嘛!”
翟家年一脸无奈,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出去。
他耳朵一动,隔着门就知道八个女孩儿都没睡着,还在嘀嘀咕咕。
无敌高手在人海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