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唆唆唆……呼呼呼……”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知道,丛林赤狐循着血腥味追上来了。
吃了刚才的亏,梅砻萘一个劲地抱着柳逸的肩,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不敢动弹。
但还是有小部分惊魂未定的士兵慌了手脚。他们大声叫嚷着向前跑去,顿时乱作一锅粥。
在确定了行军的具体位置后,大量的丛林赤狐蹦跳着冲了过来。
定睛一看,丛林赤狐的数量比刚才那一波还多了好多。如若再来一场大战,后果不堪设想!别说是没有权利让灵魂使者复活的普通将士,就算是布鲁威、梅砻萘……这样的皇室贵族都难逃一死。当然,柳逸不一样,他只要还有一块皮肉就能保持灵魂不会消散,不过他并不想这样,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得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现在那边是个什么状况?也不得而知!回去,那得把牢底坐穿啊!
走为上策,已经到崩溃边缘的众人连滚带爬地向前逃去。
逃了一段路,丛林赤狐因为个头小,并没有追上来,却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但毕竟畜生就是畜生,耐力比人好了许多,加之它们刚刚吸食了战场上部分没有被吃掉的人,体力充沛。少数几个掉队的士兵已经惨叫着被它们吸食得只剩一副皮包白骨。
此时天已尽黑,火把照射出来的微弱光线和从枝叶间透射进来的月光都不足以照亮道路,众人只得边看路边摸索着向前冲刺。部分人因为看不清楚道路而撞到树上动弹不得,被丛林赤狐一一吸食。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布鲁威忽地停了下来,大喝一声道:“都不要跑了,跟它们拼了。”说罢,便拔出了圆月弯刀,转头冲了出去,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众人都没有办法,如果继续这样向前逃,体力总会到用完的时候,现在停下来拼一下,没准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于是纷纷拿起武器跟着布鲁威冲了过去。
柳逸也管不了梅砻萘了,把他放在一颗大树下面让布鲁文来照看他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很多体力透支的士兵还没冲到丛林赤狐跟前就倒了下去,后面跟上的人避让不及,踩着他们的身体就过去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厮杀了一阵,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被丛林赤狐吸食得还剩下一副皮囊包白骨。
布鲁威、布鲁朵、柳逸也只顾着挥着武器,斩杀着眼前那一片数不尽的丛林赤狐,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大军剩余不足千人的时候,布鲁文忽然灵光乍现,大声喊道:“丛林赤狐不会爬树,大家都往到树上去。“
众人一听,方才醒悟,纷纷扔下武器往身边的树上爬去,一部分人还没到达大树跟前,就被丛林赤狐吸食了个干净。
待剩下的人差不多都爬上树后,布鲁朵大声喊道:“大哥,你把二哥和梅大叔弄到树上去,我和三哥稍后就来。”
布鲁威点点头,回道:“妹妹小心!”
说罢,便跑到布鲁文和梅砻萘身边。
这边已经窜上来几只丛林赤狐,梅砻萘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抄着狼牙棒,吃力地锤着涌上来的丛林赤狐,眼看就要吃不消。
布鲁威跑过去,挥刀砍死了几只丛林赤狐,但还是有少量的丛林赤狐窜了上来。
布鲁威犯了难,这布鲁文是个文弱书生,而梅砻萘又受了重伤,怎么才能把他们都弄到树上去呢?如果挨着把他们背上去,这么高的树,要把两个人都背上去,自己可能吃不消。就算自己吃得消,先背一个人上去,另外一个人怎么办?谁来保护他?
就在他犯难的时候,布鲁朵又喊道:“三哥,你去帮帮大哥,我稍后就来!”
此话,让柳逸颇感震惊,这丫头片子,可真是不简单。柳逸想走,又怕她一个小姑娘应付不过来。
“你过去帮忙,我来应付这边。”柳逸回道。
“亏你想得出来!我一个小姑娘怎么扛得动那两个大汉?”
柳逸一听,想想也对,道:“朵妹妹小心!我把他们弄上去就过来帮你。”
布鲁朵急了,大声道:“别说了,快过去,我这边不用你管!”
柳逸颔首,跑到了布鲁威那边,顺手锤死了几只丛林赤狐。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就往树上爬。而这边,大量的丛林赤狐已经把布鲁朵团团围住。
布鲁威背着梅砻萘艰难地爬上了树顶,将后者放在了一根粗大的枝丫上。
柳逸背着布鲁文,爬了一半就感觉有点体力难支了,幸亏树干中央有根枝丫,布鲁文顺势抓住枝丫坐了上去。
柳逸往树下一看,只见地上红压压一圈,布鲁朵穿着个破棉袄被围在了中央。她抄着根红木棍,左右刺杀,时而踩着树干翻跟头,时而手脚并用击打着丛林赤狐,动作迅速而华丽。
寡不敌众,虽说布鲁朵身手极好,可丛林狐数量实在太多,杀之不尽,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
柳逸和布鲁威见状,准备跳下树支援,布鲁朵却大喊一声:“大哥三哥别动!”
只见她将手中的红木棍往地上一杵,双手握住红木棍的另一头作为支撑,腾空而起。又将红木棍往下一压,借弹力往上一跃,她便被弹上了半空。她又顺势把红木棍从地上扯了出来,再用力把红木棍的一头横着插进树干里,而后手握住另一头借力往上一跃,踩到了红木棍上面,接着又踩着树干小跑几步,再用力一蹬,跳到了旁边的树干上,蹬着树干小跑几步,再跳到刚才那颗树上。如此循环着,一直跑到大树了大树的顶端,坐在了枝桠上。
这番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看得众人齐声叫好。布鲁威和布鲁文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布鲁朵就是个成天没事做,到处捣乱的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她这身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
大树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下面数不清的丛林赤狐急得四处乱窜却又无可奈何。
折腾了一阵,它们全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地上和树上的人拼耐力。
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天蒙蒙亮,树下的丛林赤狐开始骚动起来,踱着方步,抬头看着树上的人。
而树上的人经过昨夜的厮杀,早已累得精疲力尽。再加上仓促地爬上树,干粮和水都没拿上来,所有人都饥渴难耐,一些人甚至开始啃食树皮。
又僵持了一阵,忽然,丛林赤狐骚动起来。它们用粗大的后腿支撑着地面,用短小的前肢开始用爪子疯狂地抓挠树干,每一颗树的周围都围着成堆的丛林赤狐。
所有人心里都有数,它们这是在“砍树”,想这样把上面的人弄下来。但毕竟它们的身体短小,爪子也细,抓挠了一阵,也只是抓掉了点树皮。
不过,它们的耐心却是出奇的好。又过了两个小时,部分树干已经被抓挠出了一道口子,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树干迟早要被它们挠断。但如若现在下去,结果必将是全军覆没。
“快想想办法,二哥!”布鲁朵对旁边树上的布鲁文说道。
“我正在想,我们现在下去的话,必死无疑!按时间来算,援军应该也快到了,再忍一忍吧!”布鲁文回道。
丛林赤狐轮番抓挠着树干,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整片丛林全是它们抓挠的哧哧声。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已是晌午。葱枝叶间投射进来的斑点阳光让本就闷热的丛林更为闷热起来。梅砻萘的伤口已经发炎,这个铮铮铁汉,此时却痛得嚎啕起来。更不幸的是,很多树干已经被丛林赤狐挠去了一圈,一部分树甚至已经歪斜,眼看就要倒了。
部分受伤的人没能挺过来,归了西。有人提议先把死去的人扔下去,没准丛林赤狐有吃的了就能停止抓挠,但被布鲁文制止了。
“二弟,你到底想出办法来没有?”布鲁威急了。
“我实在是……”布鲁文话还没说完,远远地,只听得人声鼎沸,马蹄声不绝于耳。
援军到了!
带头的将领大声叫道:“各位,由于操练阵型,来晚了一步。”
只见援军有万人左右,前面是手持平头黄金三叉戟的步兵,后面则是百余骑着马、手持弓箭的骑兵。不过就这些人跟数量众多的丛林赤狐来场厮杀,胜算也不大。即使能打赢,伤亡也会很惨重。
正在抓挠树干的丛林赤狐见到援军,停了下来,纷纷朝着援军的方向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前面的步兵四十人一组围成了个实心圆,所有人都举起三叉戟,向着不同的方向形成圆球状,整个看起来像只圆形的刺猬。
二十只“刺猬”又围成一个空心圆,圆圈中是十六个背靠背围成一圈、手持弓箭、面向十六个不同方向的骑兵。骑兵的马身后面,各背着六个箭筒,每个箭筒里都放着百余只黄金箭矢。
就这样快速地组成了一个阵,总共十二个阵,每个阵都拉开了一定距离,以防伤到对方。
丛林赤狐上当了,它们脑子里全是香喷喷的人肉,完全没顾忌到后果。它们飞奔过来,想要冲破“刺猬”,但这是只密不透风的“刺猬”,大量的丛林赤狐死在了刺尖上。而阵中的骑兵也早已拉弓上弦,“嗖嗖嗖”,黄金箭矢应声而出,成片的黄金箭矢被斑驳的阳光照得金光闪闪,大量的丛林赤狐也被射成了长着羽毛的“刺猬”。
丛林赤狐死伤惨重,满身插满箭羽的丛林赤狐尸体堆了好几层,剩余为数不多的丛林赤狐见形势不妙,落荒而逃。
树上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崩溃的他们仿佛在弥留之际看到了初升的太阳!所有人都艰难地从树上爬了下来,找到水和干粮胡吃海喝了一阵,显得狼狈不堪!
柳逸心有余悸,这种血腥的场面他从未见过,满地遍是丛林赤狐和将士们的尸体。一些将士,身上已是千疮百孔,他们躺在已被染得血红的黑土地上,嚎啕声此起彼伏。这一切,让柳逸觉得,呆在这个世界里,毫无安全感可言。他喝了几口水、吃了点干粮后,便将躺在地上的梅砻萘扶坐了起来。
此时的梅砻萘,耷拉着脑袋和双手,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样子。柳逸捧起水壶,凑到他的嘴边,将水灌进了他的嘴里。然而,水到口中却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而他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淌血。柳逸赶紧扯下一块衣服上的布料,为他简单地做了个包扎。
援军中带头的将领找到布鲁威,道:“童石吉来晚一步,大公子受累了,此地不宜久留!还请打公子速速打道回府。”
说话这人乃是一武官,职位不算太高。
布鲁威颔首,转过身来,大声道:“大家抓紧时间,争取在天黑前走出丛林。”
童石吉叫人牵来几匹马,让布家四兄妹和梅砻萘骑上先走。
柳逸对布鲁威说道:“大哥,这里伤员这么多,不如让他们骑上马先走,回去早点医治,不然……”
布鲁威没有搭理他,转头对童石吉道:“童将军,把马都留给伤员,差人先行送他们回去,送到后再骑回来接我们便是。”话毕,又下令,道:“所有没受伤的人都下来步行。”
柳逸本以为布鲁威会因为他的建议表扬他一番,没想到却碰了壁!
话不多说,两天后的黄昏,行军总算回了宫殿,一路都还顺利。
梅砻萘受伤严重,好在身体硬朗,挺了过来,经过调理,恢复得也还不错。
先行队伍活下来的不足八百,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