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海阔州和首府州之间便隔着门梭州。
前面说到,门梭州闭关锁国,南有大量机关阵,北有数道高城墙,东西两侧又是两道高耸的山脉。
达赫尔居然提议走门梭州,这让众人都觉得费解。
想要走门梭州,就得先破解掉那些机关阵。这,需要时间,需要很多时间。目前形势如此危急,显然是不现实的。
达赫尔看着一脸疑惑的布班雄,道:“首领可曾记得一个人?”
布班雄道:“老师但说无妨!”
“已隐退至我天原州的百变嘴卞其。”
布班雄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卞其,虽说有功于热域,可对布鲁威命运的那一通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让布班雄还耿耿于怀。本就不是十分太平的天下,被他这一说,更是弄得危机四伏。
不过,布班雄还是想听听达赫尔的高见,便道:“老师细细说来。”
达赫尔道:“不妨让卞其前去游说那涟儿,让其关掉机关阵,借道从门梭州境内穿过。如此,便只是七天即可到达舟山郡。”
布班雄直摇头,道:“那涟儿如何能答应让我等借道?”
达赫尔又道:“首领别忘了,那卞其可有一张能言善辩之嘴,若是请他出山,老朽认为,势在必得。”
布班雄道:“本首认为不妥。”
达赫尔又道:“老朽认为,其一,这卞其乃是岗村族人,到得门梭州之北端,那便只是半日时间其二,卞其的名声,也是全天下皆知,哪怕是涟儿,兴许也会敬他三分。”
布班雄沉吟片刻,道:“老师言之有理,只是这卞其已归田多年,再想请出山,怕是不太容易。”
达赫尔道:“老朽与卞其有过交情,如若老朽亲自前往,定会请他出山。”
布班雄迟疑了,堂下众臣议论纷纷。
梅砻萘出列,抄着大嗓门道:“我认为老师说得有道理。”
梅砻立阴笑着,问道:“梅将军何以认为有道理?”
梅砻萘怒了,狂乱地挥舞着四肢,道:“你个腌臜小人,处处与我作对,要不是看在你我血脉亲情的份上,我早就把你给废了!”
梅砻立面不改色地笑着,道:“只怕,你没这个能力。”
梅砻萘听罢,气得青筋暴露,抄起手中的狼牙棒便扑向了梅砻立。
身边众臣见势不妙,忙是上前劝阻。
“你等让开,我今天要不废了他,我名字倒过来写。”梅砻萘大声喝道。
众臣怕他惹出祸端来,忙是拖住了他。有抱胳膊的,有抱大腿的……
“梅将军,万万不可啊!”
梅砻萘爆喝一声:“啊……”随着这一声爆喝,那些抱着他的大臣便一个接着一个飞上了天,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梅砻立阴笑着,站立如初,甚至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布班雄将手中的白铁权杖往地上一杵,怒道:“够了!如今形势如此危急,你等还有心情在此大闹,如若传出去,世人如何看我们?”
梅砻萘这才消停了下来,骂骂咧咧地站回了原位,从怀中摸出一个黑面疙瘩,啃了起来。
布班雄坐了下来,待呼吸均匀,便铁青着脸,看向梅砻立,道:“梅大人可有高见?”
梅砻立出列,道:“首领可曾亲眼看到绿石岛的金蒂族人造反?”
布班雄懵了!他以为梅砻立会说上什么好的建议来。不曾想,非但没有建议,还质疑起自己来了。
“梅大人此言,是为何意?”
梅砻立道:“首领可曾想过,金蒂族人为何会造反?据我所知,绿石岛物产丰富,人民自给自足,为何还要攻下那舟山郡?”
布班雄道:“那自然是金蒂族人贪得无厌罢!”
梅砻立又道:“首领此言差矣,张大圣人有言,官逼民反,绿石岛的金蒂族人与我族鲜有往来,更无压迫之感,此番作为,怕是另有玄机。”
布班雄听罢,脸色更是铁青起来。他狠狠地瞪着梅砻立,道:“此次速兵来报,便是带着海阔州统领布明理的报章,如何能假?”
梅砻立不假思索地道:“只怕这布明理也不是明理之人,此人,首领可得提防。”
布班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梅砻立口无遮拦也就罢了,如今还拿布家人的姓氏做起了文章,这如何能忍?
布班雄想发作,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便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平复了下情绪,道:“那梅大人有何高见啊?”
梅砻立回道:“一切都是天意,天意难违,下官觉得,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堂下发出了窃笑声。
布班雄也想笑。
这说的是什么话?看着这位自己平时并不喜欢的大臣,布班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了。
只是柳逸心里清楚,这梅砻立绝对是佛系思想啊!同时,他也清楚,这个时候是没有自己说话的份的。
梅砻萘啃完了手上的黑面疙瘩,搓搓手,道:“首领,梅砻立这厮,说话完全没把首领你放在眼里,要不然让我废了他罢?”
梅砻立微笑着,呆站原地,好似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布班雄怒视着梅砻萘,道:“休得无礼!”
梅砻萘嘴一撇,仰头望着屋梁,不再言语。
沉吟片刻,布班雄摆摆手,道:“梅大人勿用多说了,讨伐反族之事,势在必行。”
梅砻立不再言语,含着笑,退至了原位。
布班雄叹口气,道:“事已至此,那就请达赫尔老师即刻动身,前往天原州请卞其出山罢。”
达赫尔领命,鞠躬退下,回到府上匆匆收拾了行囊,便快步走下宫殿外的阶梯,跨上马,向北而去。
……
马不停蹄,一日后,达赫尔便到了天原州的州府。
天原州统领“布则璨”已在昨夜接到了速兵来报,早已在州府等候。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径直向着卞其隐居之地走去。
又行得半日,终是寻得了卞其。
一处百米高的山崖边,簇簇藤蔓的掩盖下,一条石梯蜿蜒至半山腰,石梯连接着的,便是在山体中掏出来一个大洞的洞口。洞口处,虚掩着一道藤蔓编制而成的篱笆门,那些藤蔓,已是有些枯黄。
则布璨带着达赫尔顺着那条石梯向上爬去。
推开那道枯黄的篱笆门,一股松香味扑鼻而来。
山洞内,被松油灯照得敞亮。一个木质书架,一层不染,书架上堆满了各式书籍。一张黄金做成的小床,已是锈迹斑斑。卞其坐在床上,手捧一本破旧的书,小短腿悠哉地荡着。
随着篱笆门的开启,一缕阳光照在了卞其脸上。他挥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从指缝中向外看去,接着,便看到了达赫尔。
“老师!”卞其有些吃惊。
“卞统帅别来无恙啊!”达赫尔笑问道。
卞其跳下小床,道:“不知老师到访寒舍,是为何事?”
达赫尔坐在了床上,环顾一番,而后便说明了来意。
卞其虽是站着,却仍然比坐着的达赫尔矮出了一个头。他仰头望着达赫尔,面带微笑,道:“卞其这就动身,老师既然前来,便请多留几日,助卞其照看着这满屋子的宝贝罢。”
达赫尔大笑,道:“卞统帅大可放心,老朽常年在朝野,难得落个清净,也想垂涎一番这难得的景致,便帮你照看着此处。”
卞其颔首,随即步下石梯,两条小短腿舞动起来,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布则璨也随即回了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