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全都下了船。
经过半日湖风的洗礼,他们的衣服早已干透。他们不再区分彼此,互相述说着这一路的辛酸与坎坷。
一路尾随而来的大黄鲧“嘤嘤”地叫着,喷出一阵水柱,像是在和岸上的人道别。
翰林伦走上前,大黄鲧便主动将脑袋靠在了岸边,码头处的水很深,让它不至于被搁浅。
翰林伦摸着它滑溜溜的脑袋,眼神中满是不舍。
大黄鲧又冲着他的脸喷了一股水花,这一喷,便连他的整个身体都被打得浸湿。
翰林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微微笑着拍了拍大黄鲧的脑袋,忽然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转过身来,哀叹一声,道:“回去吧,君行千里,终须一别。”
他的眼角处,留下两行热泪。
尽管有些恋恋不舍,不过如此大一条鱼,他不可能带在身边。如今的绿石岛,已是野兽遍布,至于这趋势会不会蔓延至红湖,招致大黄鲧的灭绝?他也说不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翰林伦再次抹了一把脸,带着众人向北而去。
……
一路北上,一部分平民找到了一些被布卡族人遗弃的家,搬了进去,暂时先住着,如果实在不能呆了,才做继续北上的打算。
此时,柳逸的内心却是惆怅不已。他有话,又不便倾述,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他想起布鲁云的话:“这个世界还会是原来的模样。”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所说的“原来的模样”,会不会是绿石岛的野兽会蔓延过红湖,铺满整个热域,一直到整个世界,这个世界最后会被野兽主宰?那么是不是也就是说,上天安排他灵魂移位,不是让他来改变世界的,而是来拯救世界的?那么布鲁云又是谁?他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而站在野兽中间的那个老男人又是什么人?看来也只有一个人知道答案,那就是那个老男人。他是谁?他来自何处?他要干什么?这三个哲学问题久久地在柳逸的脑海里回荡。
他顿时觉得自己太渺小。如果说芸芸众生是一片星云,那么,他只是这片星云中毫不起眼的星点,抑或只是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而那个老男人才是这片星云中最耀眼的那颗恒星,抑或他根本就不是恒星,而是这一整片星云的操控者?
而翰林伦也不傻,据他所知,这热域的三公子可是一个人渣级的人物,几天相处下来,他早就看出了有些不对劲。
“三公子,想什么呢?”他打断了柳逸的思路。
柳逸一惊,摇摇头,沉默不言。
翰林伦微笑着,道:“三公子有话不妨说出来,在下是友非敌。”
这话,让柳逸想起了梅砻立,后者也说过这句话,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其实柳逸也看得出来,面前这位貌若潘安的男子,人品绝对是端正的。不过,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他是个商人,关于政治,他不懂,但他却知道,在政界,即使对方再无心机,也不能口无遮拦地什么话都对对方说。
柳逸故意放高了腔调,道:“你说,为什么毛鱼只吃南面的人。”
翰林伦一愣,面色变得疑惑起来,道:“三公子此言……在下不懂。”
柳逸:???
翰林伦又道:“火之世界,南为尊,传说中,火神便是以最南居之。至于为什么毛鱼只吃南面的人,这自然是因为那野兽欲要与火神为敌罢了。”
柳逸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自己这话,无疑又穿帮了啊!
翰林伦又道:“三公子,你不说,在下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前有张默笙,张大圣人……”
话没说完,他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柳逸。
对于他的洞察力,柳逸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他还是决定不将灵魂移位的事告诉他。还是那句话,政治,柳逸玩不起。
一路无话,一日后,众人便走出了舟山郡,后面跟着的民众也越来越少,好多人都安定了下来。
现在,对于柳逸来说,得赶紧返回宁宁宫,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曲线救国。
而对于梅砻萘来说,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手刃了布明理。
对于翰林伦,目前要做的就是到宁宁宫,向首领参布明理一状。
为此,分歧也出来了。柳逸和翰林伦主张走海路回宁宁宫,而梅砻萘则非要渡过内山河,前去海阔州府找布明理算账。
按照柳逸的计划,他们会去海阔州西面最近的海边港口,从那里乘船,前往小君州的南侧登陆,再从那里步行穿过小君州、南北洲,再到首府州,最后回宁宁宫。这样,大概也就半个多月就能回到宁宁宫。因为,最近的绿林,已是丛林赤狐猛增,自然是不可行,而要走门梭州,首先得渡过内山河,即使能够安全地渡过内山河,捉了布明理,那涟儿还会不会再一次让大军过境?这是个不容乐观的问题。
而梅砻萘的想法则是简单粗暴,先到内山河,杀了那头毛鱼,再到海阔州府,手刃了布明理,然后再攻下门梭州,杀了涟儿,然后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对于他这个想法,柳逸只能莞尔一笑。
梅砻萘道:“三公子可记得,我们都会被毛鱼所控制,唯独你不会。到时只要我们安排几个人,依照布明理抓毛鱼的办法,让几个士兵拿着绳子前去引毛鱼现身,然后你再一箭洞穿那毛鱼的脑袋,我们就能安全过河。到了海阔州府,我便能手刃了布明理。即使最后攻不下门梭州,我们也可以原路返回。这样,顶多也就多用个七八天的时间。”
对着他的这个说辞,柳逸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不过,即使布鲁杰的武艺延续到了他的身上,可这射功,着实还有些生疏,上次来的时候就是个例子,那一箭,并没有伤着毛鱼半分。
随即,柳逸便看向了翰林伦,后者沉思一阵,点了点头。
又是两日,众人终是到了内山郡,远远地,便能看见内山河了。
按照原计划,柳逸背着弓箭,带着两名拿着粗绳的士兵走去了内山河。河岸边,较之大军刚来的时候,又多了一些衣物,应该是一些试图过河的平民留下的。
一到河边,那两名士兵便忙是将绳索绑在了身上。
不久,那毛鱼就现身了,尾鳍拍打着河面,鼻子下方的圆孔高频率地抖动着。接着,柳逸就看到了青纱帐少女,她站在浅水处,并没有穿着青纱帐,甚至没有穿着任何的衣物,就连那三点重要部位,都没有半点布料的遮掩。
经过上次教训,柳逸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狂动的心跳,“我看不见那高耸的肉蒲,我看不见那两粒粉红的樱桃,我看不见那三角地带,我看不见那匀称的身姿,我看不见那光滑如玉的肌肤……”
想完这些,他便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两声过后,青纱帐少女不见了。然而,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那胸前的肉蒲比起青纱帐来,明显要小了很多。
柳逸以为这还是幻觉,便看向了那两个士兵,只见这两个士兵被绳索捆绑着,正在原地踏步。
一切迹象表明,这不是幻觉。
那挂着两粒葡萄的青涩姑娘,好像……是布鲁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