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河两手各提着一把斧头,怒气冲冲地冲出了院子,一路小跑上了陡坡。
身后的小喽啰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看着满身肥肉横飞的汗河的背影,“老……老大,等……等等我。”
“我等你个屁!”汗河心不跳,气不喘,只是心里有些着急。
步过那道山坳,他恨不能缩成一圈滚下山坡。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那道木门后。
那木门,约有五米宽,镶嵌在峡谷的隘口处。
木门的左右两侧,均是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上面稀稀疏疏的长着些弯曲得像盆景松一般树木。这些大腿粗的树木,像松又像柏。
悬崖处,突兀出一些山石,离地面不高的山石上,熙熙攘攘地站着些手持弓箭的小喽啰。
汗河将手中的斧头摔到地上,而后跳上一块突兀的山石,将一名手持弓箭的小喽啰推了下去,冲著老三喝道:“著大爷,以前笋淄占着绿汉军山头的时候,老子就常去拜访,我们两家山头井水不犯河水。你杀了笋淄,占了山头,老子本说带兄弟们去恭贺恭贺的,只是你也知道的,兄弟们都落不得一餐饱食,都忙着营生呢。
看著大爷这阵势,不像是来拜访老子的罢,常言道……”
汗河说了一大堆,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做了个总结:“你娘的。”
著老三一边听着,一边仔细打量着汗河。后者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不是他的言谈举止,而是他衣不遮体的模样,以及胸毛上还粘着的几搓污垢。
“在下就是前来拜访你的。”著老三道。
汗河面部肌肉抽搐着,道:“当老子傻啊?你这倾巢出动的,拜访个屁啊!”
著老三冷冷地笑着,知道今天这是秀才遇到兵了。
“现在怎么办?”冷流小声问著老三。
“强攻。”著老三道。
“老大不是说智取吗?”冷流有些不解。
著老三微微一笑,道:“智取的方案已被汗河否定了,现在来第二套方案,强攻。”
说罢,著老三便骑着马带头冲了出去。
身后,顿时响起呐喊声。
“冲啊!”
“你娘的!”汗河跳下了山石,“放箭。”
百余名弓箭手纷纷搭弓上弦,“嗖嗖嗖……”满空一片金黄。
著老三一边狂奔着,一边躲避着朝自己飞过来的箭矢,冲到一半,却隐约觉得不对劲,回过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小喽啰全在原地踏步,大声呐喊着,却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著老三心凉了半截,搞半天你们是来呐喊助威的啊!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都是为了能偶尔填饱肚子,才当了土匪的,现在忽然让他们打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他随即掉转马头,不敢恋战。虽说自己有很好的身手,可这箭矢满空飞,而自己又是使短兵器的,这些箭矢不好挡啊!而且即使能够冲过去,凭一己之力,他也撞不开那道木门。
他原本是想着,使用人肉战术,用人当盾,然后再用长矛砸开那道不算太结实的木门。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人肉们都不敢上啊!
著老三跑了回去,阴沉着脸,手里已是备好了一把小刀。
那些小喽啰见状,忙是一窝蜂地向后退却。八千余人,推推嚷嚷,绊倒了又再爬起来,继续向后退却。
就这样,著老三追一步,他们退一步,追一步,他们退一步。
著老三这心那是拔凉拔凉的!这哪里是来攻打汗河的啊?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啊!这让他不禁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太专权了点,才让兄弟们如此的憎畏自己?
“兄弟们!”
兄弟们?自己有把他们当成兄弟吗?好像没有。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和他们归纳为一类人,他是有名有姓的人,是宁宁宫的名门望族。而这些人,是强盗,是乞丐,是乱七八糟的人的一个集合体。正是因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才让他一直瞧不起这些人,才让他一直秉持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理念。而前来攻打汗河,也是他一厢情愿的事。
不行,不能这样,此事要从长计议。
著老三心软了下来,将小刀藏入了袖兜,喊道:“兄弟们,莫要跑了,我不会杀你们的。”
小喽啰们一看他把刀藏了起来,才停下了脚步,胆怯地望着他。这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兄弟们”这三个字。
著老三走到冷流的身前,扬起了手,伴随着冷流那惊恐的眼神,把手拍在了他的肩上,“无碍,撤退,怪不了兄弟们。”
木门后的汗河哈哈大笑着扯下了两根胸毛,放于唇前,吹上了天,“打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
著老三的首次征讨就此收场。
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他便差人去集市上买一些纸和笔回来,再三叮嘱,是买,不是抢。
他要教这些土匪读书,用知识来感化他们。
至于种地这件事,他不会改变心意。
他召集了手下所有的小喽啰,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大意就是,我们要自食其力,只有这样,我们的内心才踏实,抢劫不仅不是长久之计,还遗臭万年。
至于攻打汗河这件事,他改变了心意,他不想再去攻打他。怎么打?以一敌千?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还是那句话:智取,要智取。
次日,他便修书一封,让一名小喽啰快马加鞭地送去了汗河处。
因前两天著老三带人前来征讨的事,汗河不敢大意,没日没夜地待在木门后。
“哪方大爷?”汗河看见那来送信的小喽啰,问道。
“汗河大爷,我家著大爷让我给你带信来了。”小喽啰回答。
汗河怒地搭上了箭,一箭射在那小喽啰的脚边。
那小喽啰慌了,“汗河大爷,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
“来你娘坨屎!”说罢,汗河又搭了一支箭,射在了那小喽啰的另一只脚边。
“汗河大爷,我把信放这了,你自己来取啊。”小喽啰将信放在了地上,便一溜烟跑了。
汗河生怕有诈,便让所有人提高警惕,派出一个小喽啰把信取了回来。
废了好大的劲,才找出来一个读过几年私塾的小喽啰。
那小喽啰拿起信,在众目睽睽之下,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汗河大爷,勿为匪矣,随我同耕……”
“什么意思?”
“他让你不要当土匪,跟着他一起种地。”
“哈哈哈,他娘的想要招降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