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外不到五里地，与风代的皇宫辉映的是一大片的贫民聚集区。

密密麻麻排列的破烂的屋舍间，土坯子迈着轻快的脚步，踏着泥泞的道路，穿梭其中。

四处闲逛的街坊邻居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不是土坯子吗？”

“是啊，他不是进了矿场吗？说是一个月能拿两个布卡币呢？”

“哼……还两个布卡币，我就说这其中有猫腻。你们想想，哪有那么好的事？就算是吕大财主，也不见得每个月能挣到两个布卡币。他土坯子是什么人？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竟还做着发财梦。我看啊，他八成是被骗了，这不灰溜溜地回来了么？”

有人不由得感叹：“哎！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说起来心眼倒也不坏，就是脑袋不好使。”

嚼着耳根的街坊邻居，忽地停了下来。

他们看见土坯子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们。一层薄衣的包裹下，是棱角分明、健硕的背阔肌。

街坊邻居们一愣，看这阵势，怎么都有点夜黑风高杀人夜的意思。

然而，还是有一部分人对此不屑一顾。以他们对土坯子的了解，后者身形虽然健硕，个性却十分软弱。

“哟呵，想打人还是怎的？”有好事者不顾旁边的人的拉拽，轻蔑地笑道。

土坯子依然背着身，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这让那人不觉心里有些发毛。众人都在猜测，此刻的他，脸上是一种什么表情。

他缓缓转过身来，起初脸上还挂着一丝愤怒，可当看着这些从小看到大的街坊邻居，笑容在他脸上逐渐绽放。最初只是微笑，可后来竟演变成了带着强烈谄媚、嬉皮的笑。

好事者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有人则嗤之以鼻，“家里的老人都快不行了，还这样嬉皮笑脸，真是大不孝！”

土坯子一听，慌忙收起了笑，向家里跑去。

刚到门口，便闻到一阵恶臭味。

大门虚掩。土坯子轻轻地推开门，只见那个脏乱不堪的单间里，奶奶躺在病床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而病床边，邻居柯林大妈正在义务照顾奶奶的起居。柯林大妈是个好人，至少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着土坯子爷孙俩指手画脚。可即便如此，柯林大妈在这些日子照顾着奶奶，仍然有些不耐烦了。

“你倒是把这药喝了啊！”她把一碗汤药强塞到奶奶嘴边，道：“老东西，不吃药可不行啊！”

一句抱怨掺杂着些许无奈的咆哮。

奶奶有了点意识，她微微睁开两眼，挤出一个笑脸，无神地望着柯林大妈，颤抖着道：“老家伙，你让我死吧，活着只会连累我孙儿，你说我这把老骨头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柯林大妈哀叹一声，道：“你个老不死的，你就忍心丢下你孙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别说胡话，喝了这碗药。”

奶奶道：“将死之人，怎能拖累了后辈？你说是吧？老不死的。”

“你再撑一撑吧，你孙儿不是找了份好的差事吗？过不了多久啊，他就能拿钱回来给你治病了，不仅你这病能治好，还能带你享福呢。”

奶奶眼中闪着泪花，不多久，便有两行热泪顺着斑白的鬓角流下，“孙儿他性善，随他娘亲。他这一去啊，我看八成是要被别人骗了，哪有那么好的事？一月两个布卡币，这世上能有这好事？我死了后，还望你帮我照看着点他，不要再被人骗了。”

柯林大妈叹声气，像这种听起来就是天荒夜谈的事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毕竟奶奶都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她自然不好在奶奶的伤口上撒盐。

“兴许……兴许真有这等好事呢！”

说完，柯林大妈放下了手中的碗。也许让奶奶就这样走了，也未必不是一种好的选择。高额的医疗费用，她哪里承受得起？

沉默，许久的沉默。

一声不吭，早已哭成个泪人儿的土坯子轻咳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土坯子？”柯林大妈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奶努力地撑起半个身子，揉了揉眼睛，问道：“孙儿，真的是你？莫不是我弥留之际出现的幻觉？”

坯子奔上前，握住奶奶满是褶皱与老茧的手，哭道：“奶奶，孙儿回来了。”

奶长舒一口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啊，自己多长个心眼。”

“奶奶，我是专程回来给你治病的。”土坯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一听，犹如看着外星人一般看着土坯子，叹气不止。

柯林大妈看不下去了，一把揪住土坯子的耳朵，骂道：“你奶奶他老糊涂还说得过去，你这年纪轻轻的，咋也糊涂了呢？”

土坯子转过身，把着柯林大妈的肩，道：“谢谢柯林大妈这段时间对我奶奶的照顾……我挣着钱了，好多好多钱。”

奶奶一听，诈尸一般直直地坐了起来，“真挣钱了？你这才出去半个月不到，能挣多少？”

柯林大妈疑惑地看着土坯子，道：“就算你没有撒谎，这点时间你连一个布卡币也没挣到吧？要给你奶奶治病，这钱……这钱哪够啊？”

土坯子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膛，问道：“柯林大妈，我奶奶治病得花多少钱？”

柯林大妈伸出三个手指头，道：“前几天我去镇上问过大夫，大夫说少说也得要三个布卡币。这是一笔巨款啊……我跟你奶奶都寻思着，要不……算了？”

“算了？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我奶奶去死。”土坯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是，”柯林大妈面露难色，道：“哪里去找钱啊？我这老太太……你也知道的，我也是帮不上忙呐！”

土坯子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五个布卡币，拍在柯林大妈手里。

“这些钱拿去给奶奶治病，请大夫，请镇上最好的大夫，再补贴些家用，多的钱，就算我孝敬你老人家的。”

“这……”

奶奶与柯林大妈均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