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围猎阴物的策略都是七到十人组成一个小军阵连结术法围困,筑基阴物来攻打时,这个小队就得聚起灵璧防御,如果这个小队吸引了火力,其他小队就能施放术法轰打。
防御力强的小队大多抗在前面,那些专精炎阳术法的小队则躲在后面。这种涉及生死的事情,打法很简单,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保命最要紧。
不同修士对敌时有不同手段,作为指挥者,钟紫言一边要顾全大局,一边要细微调整每一个队伍的出招和撤退序列,这是很费心神的事情。
这一轮的前两天排列军阵得当,黑竹林这边基本没有死人,本以为能保持住士气,可惜到了第三天,突然同时冒出五头筑基阴物,打乱了本来的阵局,一下子就死了十七人。
虽是烈阳当空,此间却灰蒙蒙一片,按说正午时分该是一天中炎阳气息最盛的时候,奈何八头筑基阴物包围着钟紫言所率军阵狂轰,再盛的炎阳之气也抵不住此时那些凶戾之物。
宽阔的黑草上,一个个脚印来回交错,赵充大声吼叫着:“把守住,莫让它们轰破!”
四十多位练气散修聚集在一起凝结着炎阳灵壁,澹台庆生和他的同门师弟操控着四头黑铁尸甲对阵敌方四头筑基阴物,另外的四头阴物全在攻打炎阳灵璧,灵壁一破,军阵就会散架,到时能活命者十不存一。
钟紫言在阵内扫视,手中握着最后一张赤雷青符,战局焦灼,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灭,他在瞅时机,出手机会只有一次,只要能命中,己方军阵的压力就会大减。
军阵最中间保护着四位还活着的散修,他们已无力再战,眼巴巴的看着同伴们奋力抵抗,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再没有什么比这个局面更无奈窝心。
“呃啊!”
一声惨叫想起,东面最外围凝结灵璧的胖修士被阴物鬼爪贯穿胸口,海月和尚赶忙上前弥补漏洞,眼睁睁的看着前面那胖修士的躯体被撕扯开,他虽有心搭救,但实力不允许,只能悔叹一声,持续灌输灵力给防御灵壁。
人在逐渐减少,灵璧自浓厚变得稀薄,澹台庆生抽机会神念传问钟紫言:“钟掌门,看来这次得撤了,这八头阴物还在巅峰时刻,我们大多人手已经油尽灯枯!”
澹台庆生一人负责三头筑基阴物,他的三具黑铁尸甲在灵璧外乒乒乓乓,看似声势骇人,其实只能做到纠缠,连着打了两天,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灵力给尸甲赋能增力了。
钟紫言一声不吭,不是他不想吭,而是练气修士不比筑基,隔空传不了音,说出话来就被所有人都听到了,战局这般危机,领头的竟然要撤退,教下属听到还不军心大乱。
生死战事,凭的就是一口心气,一旦泄了,所有人很快都会崩溃,没有谁是不怕死的,毕竟还没有到必死的地步,钟紫言振声提气:“诸位坚持住,我有雷符在手,只需抽得机会,必能破了此番僵局!”
能不能抽得机会,谁也不知道,但即便是不能,振奋军心鼓舞士气的话也得讲,每一个人的意志力是不一样的,那些意志力弱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得鼓励一二,不然很容易松懈走神让阴物钻了空档。
外面那八头阴物中三头筑基中期,一头筑基后期,还有四头筑基初期,澹台庆生缠着两头筑基中期和一头筑基初期,另外一头筑基中期阴物是他同门师弟在缠着。
最能收割己方修士性命的就是那头筑基后期的阴物,长着一双虚幻肉翅,吞吐着幽蓝色阴气,每一爪下来,炎阳灵璧都会有破裂的声响,被他打中的小范围灵璧背后,输送灵力的散修总会间断吐血,撑得住还能活命,撑不住,鬼爪直接进来就能收了性命。
钟紫言在犹豫杀哪一头,三头筑基初期实力的阴物,一头筑基后期,只要杀一头就能使得己方压力大减有反击之力。
心里最想杀的自然是那头筑基后期的阴物,可是能一下子诛灭它的概率不足一成,内心煎熬了良久,最终还是放弃杀它,转为其它三头筑基初期的阴物。
做什么事都得量力而行,如果靠运气做事,迟早会栽大跟头。
眼瞅着西面那头筑基初期阴物探下鬼爪,钟紫言终于动了,疾风术全力施展,在鬼爪抓破那处灵璧的同一时刻,轰隆一声雷鸣响起,阴物嘶吼乱叫,倒退十多丈。
那一刻,钟紫言硬抗一记鬼爪将青符贴在那头不足两丈高阴物的左胸,刹时赤红霹雳蔓延它整个躯体,倒退了十多丈以后,那鬼物的上半身已经被灼化了,下半身蹦跶扭曲两下,冰冷躺在了黑草地上。
“好!庚六庚九抽身出列,结火龙波杀西南面的鬼物。”
赵充眼见雷符将那头阴物毙命,忙代钟紫言下令,调度两队人抽身主攻。
多一头阴物和少一头阴物对战局影响是截然不同的,只要能抽出人手反击,士气就会大涨,为了给散修们减轻压力,钟紫言直接驾驭碧游鲸出了炎阳灵璧,截住另一头筑基初期阴物纠缠轰砍。
此时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气力了,所谓的轰砍只是在鲸背上瞅时机快速出一刀,根本造不成伤害,完全是碧游鲸在替他扛着挨揍。
防御类术法在一些名门修士眼里弃若敝履,他们的争杀理念既: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不过底层散修不这样想,大多底层散修们认为,防御才是正道,活下去最重要,也因此,凡见过钟紫言坐骑争杀的修士们,全都赞叹此灵兽天下难得,自己若能有一头,可以躺着修炼到筑基期。
他们哪里知道,钟紫言此时却恨不得身下这头大鱼生出利爪钢牙,能狠狠咬死正在撕抓的阴物。实在是能挨揍根本没什么用,皮糙肉厚也得有相应的耐心,打了快三天死了那么多人,即便钟紫言一向沉稳,此时也犯了躁难。
使情绪变急躁的因素有很多,不论如何,一旦急躁开来,做什么事都容易出问题,这不,刚挥出去的一刀卡在那鬼物的脖子上,退魔刀虽是滋滋灼伤阴物,但钟紫言心头却冰凉一片。
鬼物本也在胡乱撕抓,因为它抓不住碧游鲸,却没想到钟紫言突然撞在脸上,这下两方一时都傻眼了。
傻眼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鬼物反应过来,轮到钟紫言遭殃了,他被巨爪一把握住腰肋,化疆手刹时施展,怎奈鬼物气力之大难以预料,肋骨传来破碎轻响,钟紫言凄吼一声,自灵魂深处发出一声鲸息鸣音,那鬼物呆滞一瞬,钟紫言双拳推出,身子堪堪脱离掌控。
右胸肋骨断了,疼痛是难免的,但得忍着赶紧逃,碧游鲸衔起钟紫言施放闪游再回修士军阵。
这期间,因为钟紫言吸引了一头阴物,己方军阵乘机又杀了一头。
六头阴物围着军阵攻打,己方人手时不时反击术法,灵璧内钟紫言仰躺在地,司徒宓眼泪哇哇的流。
“哭甚,只是肋骨断了一处,修养片刻就好。”钟紫言平静说道。
司徒宓将一颗丹药喂入他口中,气道:“还不是怕你死了!”
“我命大着呢”身子不能动弹,心反到静了下来,还有心情贫一句嘴。
贫嘴也只是苦中作乐,此时灵璧外和灵璧内的两方都在僵持,钟紫言放松不下,又令碧游鲸自行出去牵扯一头筑基初期的阴物,这次是帮澹台庆生分担压力。
人一旦冷静下来,处理事情就会稳重许多,一边感受着那枚灵丹起了作用,一边想此局怎么破,外面还有六头阴物,己方人手真的是没多少气力了。
想了良久,钟紫言手中掏出一摞灵符,告诉司徒宓:“去将这些灵符送给澹台前辈,眼下也只有他才能用这些灵符了!”
司徒宓慌忙接在手里,起身刚转身,突又返头蹲下,指着东南方向,“姜前辈他们来了,我们有救了!”
不仅司徒宓看到了远方数十个人影,己方军阵大多人都看到了。
无助的心有了希望,爆发的力量自然更大,钟紫言也庆幸,可是这股惊喜庆幸还没持续三息,面色又转为灰白,只因姜玉洲和司徒飞云前方还有三道模糊黑影,分明也是三头筑基后期的鬼物。
令人绝望的还不只这一幕,北面有一头两丈高的红角鬼物散着筑基巅峰气息也冲来了,这真是令人焦灼忧心。
“獐血鬼!”钟紫言露出苦涩表情,正主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种局面出现,没想到一头邪祟还会用计谋,真是失策了。
又听司徒宓道:“西面司徒十七也率领着人手来了。”
钟紫言以为司徒宓是在安慰自己,转头一看,果然来了,且他们那一边没跟什么阴物。
“你速放诏引灵竹,今日若能诛除这些邪祟,落魄峰战事基本就算结束了!”钟紫言对司徒宓说道。
司徒宓听后照办,放出赤红色龙形火竹,天空灵光闪耀少顷,这是召集所有阵位修士来参战的信号。
感受右胸肋骨缓缓治愈,钟紫言打坐调息,又往嘴里扔了两颗补气灵丹,得赶紧恢复,说不定这一场能清去剩余阴物的七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