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冷风飕飕,四人站在葫芦上向下看去,大雪飘降,山川水岭皆是黑白之色。
“稍一思量,此番出来已经度了将近两年,掌门,咱们规划的日期怕是不够了。”常自在端坐葫芦前半面,望着寒冷的雪景说道。
自槐山东返的时候,他们本打算最多外出三年,而现在细算日子,一大半时间都过去了。
钟紫言身披一件赤纹狐裘,捋须笑道:
“推迟几年亦不要紧,槐山局势稳定,门里又有师伯坐镇,小一辈儿郎各个头角峥嵘,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磨砺磨砺,没我管束,他们该是兴乐之态。”
“您这意思,一但回去免不得收拾他们?”常自在嘿嘿回头。
四人哈哈大笑,青松子拘着泛黄的双手微微晃悠,少顷不好意思道:
“本打算帮几位迈过紫云山这一局,老夫便自行去准备结丹材料,没想到钟掌门如此器重,竟愿意同来帮老夫,真是恩情难报啊。”
常自在摆手惬意吐了一口酒气,“我说老头,您老人家和咱们一起做事也有大半年了,怎的言语间还是这么生分,掌门要帮您这一趟,还是想着您要是真能结丹,可得给我门中多出些力。”
青松子尴尬笑了笑,赶忙回应:“这个是自然的,老夫空活两百余载,到现在几乎没什么朋友了,此番与几位一同历险,受了几位大恩,若真有幸迈入金丹大道,自该涌泉相报。”
“这才对嘛,我们家就需要您这样的人才,说说呗,结丹所需灵物还缺什么?去哪里找?”常自在问。
青松子看了看钟紫言,钟紫言笑道:“需要何物,老哥尽管说来。”
青松子望着云层下方还在风雪飘降的大地,指着东南方向道:“划分寿丘南北地境的就是这条鹰愁水道,我等离开紫云山已过七日,按照这个速度,往东南方向再飞十五日就能到达神狐山,我打算在那里租一处四阶洞府结丹。
而在此之前,有一样辅助木灵根修士结丹的灵物存于牧野马林,其位置在鹰愁水道以东源头百里外,幅员辽阔,距当下约有两千里路,很快就会到。”
“牧野马林?就是你早前说过无数练气散修盘踞之地?什么宝贝?”常自在好奇连问。
青松子颔首点头:
“不错,黄鸟宝库养金丹,翠云竹海养筑基,牧野马林正是那处养练气散修的地方。
那里有数不尽的灵台马,苍黄草滩,万千溪流,一到三阶的灵物时有出世,小灵地遍及地下虾洞,稍大一些的灵地矗立各个谷口山道。
啊可以说是地沃灵盛,物产极丰,所有低阶散修但凡能去到那里,成长起来以后都会为自己曾经在那片地方呆过而满怀幸忆。
而我需要的东西,正是牧野马林万千溪流地底支撑虾洞的天青木棉,要至少超过百年的天青木棉才可以为我抵消一部分结雷伤害!”
三人听罢,对牧野马林的兴趣一下子提升了好几成,陶寒亭皱眉道:
“天青木棉?那不是炼制三阶清神灵丹冰心丹】的材料么,还有抵御雷劫的功效?”
钟紫言也知道天青木棉,甚至在藏风山黄龙殿见过一次,那是一种散发着浓郁木灵生机的白色花根,每一个天青木棉的样子都不一样,有的如小苗初生,有的如老树残根,还有的是蒲丝花的样子。
天青木棉是天青水沱树的枝干结生物,之所以不能算果实,是因为它不具备任何果实该有的效用。
陶寒亭的问话好似触及到了青松子最最隐秘的秘密,他像是防恶贼一样,即怕得罪面前的三人,又怕这三人把自己给劫掠了,小心翼翼讪笑:
“这,这是老夫亡母传下来的法子,我断定确实有用。不过,嘿嘿……”
常自在翻了个白眼:“这般吝啬,你这老东西有什么值得教我的最好都教一教,不然你此番结丹失败,生死道消,两百余年的修行见闻,秘法参悟,岂不是没人传承?多可惜,莫非还想着带到下一世不成?”
见青松子确实不愿意说,为难来去甚是难受,钟紫言笑着解围,训斥常自在:“青松老哥自然也该有些独门秘术,若是全教了你,你还想拜他为师?”
常自在睁大眼睛鄙夷道:“拜他为师?掌门你可莫开玩笑。
就这老小子,真敢与我决斗的话,我十招内打的他抱头鼠窜。”
钟紫言赶忙瞪了常自在一眼,“你这么大能耐,要不要去斩一头金丹凶兽回来?”
常自在懒洋洋灌了两口酒,假装眯着眼睛睡过去,不好意思再挤兑青松子。
四人一时无言再谈,一路行去,到了晚间随意找了山洞休整,陶寒亭突然道:“也不知紫云山现下如何,咱们苦心耗费好几个月谋算他家,真希望天煞门一举灭了紫云山。”
钟紫言问青松子,“老哥,你以为那一场战斗谁会胜,谁会负?”
青松子捻须道:“血煞门虽然实力强悍,但紫云山存立多年,护山阵法料来没那么容易破去,老夫以为,很可能斗个两败俱伤,难有胜者。”
常自在插嘴道:“可惜了宝庆那个憨货,被收拾的不清,好在没死,日后还有希望。”
这一场谋算里,四人最庆幸的就是没把李连英牵扯进去,不管是他本人走运也好,还是实际没牵扯到也好,总归是好事。
陶寒亭却不认为宝庆子有什么无辜,“他家当年谋算我宗,这宝庆子既是紫云山一员,自该承担一些苦痛,没将他当场杀了祭奠我宗同胞在天之灵,已经是掌门仁慈了。”
在陶寒亭心里,以往凡是给赤龙子弟带来灾祸苦难的,以宗门名头为始,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
钟紫言则没有那么深的戾气,“宝庆确实受了牵连,我已教李连英想办法多多关照他。
日后我宗收服紫云山时,他们还可以继续在紫云山做事。”
“掌门想的周全,真要到了那一天,我可得好好欺负欺负他。”想起宝庆子那副猪头模样,常自在总忍不住想笑。
钟紫言点着指头数落笑了笑,自语道:“紫云山一局,真要说有什么遗憾,还在没能揪出当年设伏劫杀师父谢安一事上,只可惜凡事没法太过,只能先放弃了。”
休息了一夜,四人再上葫芦往牧野马林飞去,在第三日风雪遮天的傍晚终于到达目的地
牧野马林并非一片林子,而是超过十几万里的平原山谷群,因为多树多马,才被唤作‘牧野马林’。
四人费了半个时辰找到一处开放谷市,随意找了一家供茶加住宿的茶楼准备入住,一入一层大门,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入耳,只听一声嘹亮嗓音喊着:
“诸位看好了,这是我们三兄弟此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逮住的灵台兔,看看这翠玉耳,再看看这霞云腿,瞧瞧这肥嫩的身段儿,用它来诱惑苍风狼,李某保管你们能抓到属于自己的苍风狼坐骑,来来来,都感受一下,都看一看,想不想像蛮舞军那么神武?”
说话的人瘦瘦高高,披着一件厚厚了黑鼠裘,粗糙的露出里面穿着的三色道袍,背后背着一柄玄铁剑器,瞧着不伦不类,既像暴发愣子,又像乡野地痞。
钟紫言捋须呵呵一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这三个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