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白虎的这一拳,砸在任何人的头上,都只有一个结果,脑浆迸裂。
就算霍天仇真是一头暴熊,也逃不过横尸当场的厄运。
只不过,霍天仇不是一头熊,而是一只狐狸,并且是一只武艺高强的狐狸。
他虽然长着熊一般的身躯,但他的反应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拳风堪堪及体,他的头部就一偏,然后整个身子,就如同水中的游鱼般,滑了开去。
这一滑,已离开曾白虎至少有五步之遥。这就是他的看家本领,移步成寸。他脸上的醉态,也在这个时候消失得毫无踪影。
其实,他在离开萧刺月的酒桌时,就已经注意到了曾白虎。
在他这种高手眼里,曾白虎已不能完全掩盖自己的气息。他留意大门口的新娘子,只不过是故意演戏给别人看而已。
霍天仇能活到现在,与自己对周遭任何事的细心观察,是分不开的。他在曾白虎腾身虎啸时,就已功聚双腿,撤步后移。
如若不然,曾白虎的这一拳奇袭,足可以在他的头上,砸开一个大窟窿。
霍天仇虽然躲开曾白虎这奔雷般的一拳,但额上冷汗,也涔涔而下。白虎神拳,果然不凡,自己若不将移步成寸发挥到极致,要躲开这一击,也绝非易事。
曾白虎一击不中,猛提一口气,正要乘势追击,斜刺里一双铁掌,挟风雷之势,向自己的胸膛直插上来。
出手击向曾白虎的,正是在霍天仇身后如影子般跟随着的虎面。
正如萧刺月对虎面的感觉一样,虎面的双掌,就如刺出棉里的两根钢针。
一般人用掌,基本的技法都是拍,劈,砍,斫,但虎面却是掌尖向前,如同两柄刺刀冲刺一般。
这绝对是一种速度既快,杀伤力又大的用掌手法。而且,虎面的十指的指尖,应该已练到坚逾金铁的地步。
曾白虎自是见多识广之人,他也早就看出虎面的不凡,对这双掌哪里敢轻视,身子一矮,沉腰坐马,两肘一沉,双拳由下往上,上撩截击向虎面的双手手腕。
萧刺月暗地里一声喝彩。曾白虎这一式拦截,虽然看似可行,但一般来说,直刺的速度,都比之上撩较快。但以曾白虎丰富的临敌经验,若不是胸有成竹,绝不敢行此险着。
他心里虽然在为曾白虎叫绝,但脸上却神色不变,静若止水般从盘里挑出一块鱼肉。
但曾白虎的白虎神拳,偏偏就有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看似慢了半分,却偏偏在电光火石之间,拳头便已到了虎面的手腕处。
虎面却是半点也不含糊,微不可查的微微一缩手臂,双掌一立,变刺为推,又冲击向曾白虎的双拳。
曾白虎好像早已料到虎面的变化,两肘如弹簧般震出,双拳直击,迎上了虎面的双掌。
这两人变招,都在不到眨眼之间。曾白虎却又像是狠了心般,要和敌人以硬碰硬。
他的白虎神拳,本就是需要一往无前,狂猛如出山之怒虎。无论在力量和气势之上,都要给对手一种震慑威压之感。
这一次两人双掌双拳,离得较近,双方又都速度奇快,再没时间变招。或许,在两人的潜意识里,都想要来个以硬打硬。
不但两人都相信自己的力量,连格斗的风格都极为相似。想这两人若不是处于敌对双方,定会在一战之后,惺惺相惜。
拳掌在电光一闪间,如四条奔腾的怒龙,“砰”然撞在一起。
两人拳掌相交,大力对轰之下,又齐齐被反震回来,同时一个倒身后翻,在相隔五六步之外,又落了下来。
看起来两人的这一次互拼,有平分秋色之感。但两人却又如同心有灵犀一般,重重的落在了两张宴席桌上。
这两桌宾客,都已喝得面红耳热,刚刚被新娘子林绯音的美态所吸引,正沉浸在偶遇天人般的讶然之中,忽然就来一天外飞客,踩在桌上杯盘之上,溅得汤汁菜肴四处飞洒。
这些人正愤然想要喝骂,但立时便被两人身上散发的杀气所迫,茫然四顾之下,俱都明白了居然有人在此以命相争,赫然之下,都哆嗦着四散逃开。
人潮霎时间涌动,大多都向得月楼大门外挤去。哪里还管得着美态万千的娇弱新娘,还没进得大门,就已经被挤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一个得月楼大堂,除了摆得慢慢的酒桌外,就只剩下独据一桌的萧刺月,还在怡然自饮自吃。
谢飞差点没吐出血来。自己如此的美好盛事,都被这忽然冒出来的杂役,弄了个破坏殆尽。
这林绯音莫非真是自己的命里克星,自迎亲到现在,喜宴都还没吃完,就已经出了几次意外。
这一次,居然还是要刺杀霍天仇。
若霍天仇死在这里,就算自己有十颗脑袋,都不够割。
曾白虎落在桌上,一双厉目盯住虎面,沉声道:“好掌法,好身手,可惜却是见不得天日的好人!”
虎面也直视着曾白虎,仅露出的双眼,有佩服,有不信。但更多的是战意。
就如同一只好斗的鸡,刚刚遇上对手。
他一言不发,深吸口气,双臂外展,全身骨骼,忽然爆发出一阵连珠般的爆响。
刚刚一击,情急之下,围魏救赵,他仿佛还未用上全力。这一次,他是要蓄势而发。
他当然也明白,曾白虎的精气神,都集中在霍天仇身上。接自己的双掌,也是在仓促之中,并未倾力而战。
霍天仇在旁忽然喝道:“虎面稍安勿躁。”
他制止住虎面,眼睛转向曾白虎,寒声问道:“你就是白虎神拳,曾白虎?”
曾白虎站在桌上,眼光灼灼,没有一丝惧意,看着霍天仇傲然道:“不错,我就是曾白虎。只是可惜了,刚刚那一拳,没有打碎你的脑袋。”
霍天仇不怒反笑,他对这个杀掉自己儿子的人,自然是恨之入骨,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曾白虎居然还敢来这里打他的主意。
“哼,曾白虎,你以为我霍天仇的人头,是轻易就能让人取去的吗?真是好笑。”霍天仇笑过之后,冷冷说道:“只是你曾白虎,不走天堂路,却偏偏要闯地狱门。”
“哈哈哈……”曾白虎一声长笑:“霍天仇你是在欺我曾某无胆么?既然曾某敢杀了你儿子霍华,就知曾某非无胆鼠辈。曾某一生笑傲江湖,就算是龙潭虎穴,曾某若要去闯上一闯,也不会皱半下眉头。”
他这一番话,豪气干云,真正是个傲视天下的无惧英雄。
萧刺月对自己的这位兄长,又怎么能不钦佩。就算是虎面,也不由得在不经意间,被曾白虎的气度所暗暗折服。
霍天仇也拍掌大笑:“徐城曾白虎,果然是一身虎胆。”他话音一冷又道:“只是可惜,杀子之仇,霍某非报不可。今天你来到这里,就莫要想再好好走出去。”
霍天仇一说完,肥胖的身躯便已腾身而起,如青云般急掠上自己刚刚坐着喝酒的贵宾房,对还在发愣的谢飞道:“现在,曾白虎就是小猫儿最好的试金石,你懂吗?”
谢飞如从梦中惊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声答道:“是是是,现在我就叫小猫儿,去擒下这个曾白虎。”
霍天仇咧嘴一笑,悠然自得的在桌旁坐下。一对细小的三角眼,散发出不知道是和用心的清冷笑意。早有一名乐姬,往他嘴边递上一杯美酒。
谢飞却在一旁大声喊道:“小猫儿兄弟!”
萧刺月抬头看了谢飞一眼,似是莫名所以的答道:“什么事?”
其实他已经在霍天仇叫虎面停手时,隐隐约约猜到了霍天仇的用意,他心中也早已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