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四蹄踏燕,青黑双色迷影。李霸天疾驰之间,五步一处海棠花红落地、十步一绺昙花伴松针。
陈静坐下白马风驰电掣闪过,李霸天青色道袍身影越来越近,“十山八寨”确实也越来越近了。
就在陈静全神贯注追逐李霸天之际,从“十山八寨”骤起了一阵鸡鸣、狗吠、陶罐破碎之音,之后又骤起了几绺乌黑浓烟与冲天火光。
陈静扭头侧耳倾听,入耳急促之音中更夹杂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哀嚎有房崩墙倒的坍塌之声更有兵器撞击与战马撕鸣。
“哈哈,哈哈,哈哈!白莲社弟子与魏国官府又一次合谋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十山八寨了!”
“……”
李霸天支支吾吾大呼之间,陈静心中突然又一怔,杨恩如今当了白莲社社长,果然更为歹毒!
陈静越女剑出鞘一道剑气,横竖挥舞之间,一片又一片松枝扬了幽幽松香之味,剑锋直戳李霸天。
李霸天旋即麻鞋马腹一夹,快马又重重加上了一鞭,道髻低头策马左奔右跳之间,一次又一次躲过了陈静越女剑剑招攻杀。
毕竟,这一路松林起伏曲折之地不比平坦开阔之地,李霸天忍痛而又得意,张口嘶哑大骂道:“埋汰旮旯,十年前贫道能安然无恙十年后贫道依然还能安然无恙!”
“埋汰旮旯!贫道正是:道可,道非,常道!白莲社,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
“……”
李霸天大骂之际,奔跑之中突然一个极速的调头,高鬃黑马一阵撕裂“咴儿、咴儿”抬高六尺,马蹄落地于“十山八寨”空旷之处。
“十山八寨”,周围并没有十座大山,也并没有八座大寨。
“十山”,说的是山清水秀的贫穷之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八寨”,说的是从孟婆江北四面八方汇聚于此的落魄无家无业的乡民、大小低矮的屋子林立如军中营寨。
不远处,无数魏军狼皮帽弯刀所向之处,劈杀了一个又一个“十山八寨”中手无寸铁的无辜乡民。
李霸天持剑勒马,仰头撕裂了的声音大笑道:“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陈静策马急奔止蹄扬尘,越女剑倒提一晃,左手马鞍前极速反手一旋,靴子凌空轻轻一跃,一式“移形换影”之后,错负轮回剑第五式已然再一次近身李霸天跟前,一道剑气直下,李霸天正当出剑之际,李霸天和黑马一分为二!
噗嗤、咔嚓!
扑通、扑通!
李霸天确实死了,正当长剑“哐当”落地之际,一阵弯刀喊“杀”声,攻杀上前了几十个魏军狼皮帽。
“该死的魏人狼皮帽,错负轮回剑,第三式,乱红飞花!”
陈静越女剑一道寒光在胸前左右纷飞了无数道剑气,剑气过处魏人狼皮帽落地、昙花满地。
陈静极速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越女剑回手之间重重压在一个魏军脖子上,急切大怒追问道:“说,你们领头的将军是谁?为什么本姑娘一现身,就要对十山八寨赶尽杀绝?莫非,是要让本姑娘再一次背负灾星之名?”
“大魏国,拉基阿路!拓拔大王,拉基阿路!……”
这一个魏军大呼之际,旋即脖子往越女剑上重重一击,狼皮帽旋即落地、昙花一现海棠红。
虽然,孤独老太婆说冯太后免了拓拔子推“拓拔大王”,可是这一些魏军依然忠心拓拔子推。
陈静一时明白了,又是北山关的拓拔子推与白莲社弟子合谋,这一对冤家,早晚命丧越女剑下!
“拓拔子推,你个王八蛋!给本姑娘快快滚出来,再不滚出来,魏军狼皮帽一个不留!”
“拓拔子推,你个大混蛋!杀我幽嫣谷墨家弟子,如今又杀十山八寨无辜乡民,这一些乡民可是你们堂堂正正的魏国人啦!”
“拓拔子推,……”
陈静恼怒之际,回想魏国大军又一次里应外合来攻“十山八寨”,更是与白莲社弟子合谋,此战之后又该如何面对“十山八寨”之民?又该如何面对独孤信一家?
没有人应,没有回音。
“哎呀,哎哟,……”
“哪咕叻,哪咕叻,……”
突然,从魏军身后骤起一阵哀嚎,不远处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腰刀左右护住一架板板车,板板车上还有五花大绑了独孤信。
墨夷秋三步上前,腰刀抱拳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道:“当家的,这一次十山八寨完了!十山八寨只要一着火,除非老天爷可怜咱们、天降一场暴雨,没被魏军杀死都会被大火烧死、浓烟呛死!”
独孤信在板板车上,左右前后挣扎之间,怒目狰狞,张口大骂陈静道:“你这一个灾星,害了我独孤信还不够,如今还害了十山八寨的乡民,你就是一个祸害,祸害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还不去死啊!原本都死了十年,又出来祸害人,要是我,死了算了!”
“……”
独孤信高声大骂,陈静心中先是一阵酸楚,之后一阵苦涩的味道从直冲咽喉,女人心如水,更似夏夜里的孟婆江波,一泻千里!
啪!
墨夷秋重重一巴掌打在独孤信脸上,大骂道:“你这小子,还真是没完没了了。要不是当家的特别交代,我们干嘛费这么大的力?”
“你想死,咱们成全你!你想在火中烧死?还是烟中呛死?又或者被魏军弯刀劈死?你就给咱们一个准话,咱们现在就成全你!”
“别给一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爷们儿就得有爷们儿的样子。你这样无理取闹下去,那就自生自灭得了,马拉个巴子的!”
“……”
正当墨夷秋大骂独孤信之际,又上来数十个魏军,板板车边上五大三粗的几个汉子,腰刀左右相向之际,狼皮帽如雨落地。
“墨夷秋,这都怎么一回事啊?我刚刚才转背一会儿功夫,十山八寨就出这么大的乱子了,……”
“哎,当家的!你别说了,十山八寨这一些年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多事情防不胜防啊!”
“只是,这一次十山八寨皆由我陈静而起。从今往后,魏国人只怕恨我陈静入骨了。……”
“无妨,拓拔子推烧得了一个十山八寨,咱们也能再建一个十山八寨,十山八寨是咱们穷人的安身立命之处,怎么能说亡就亡了呢?”
独孤老太婆一身斑驳的灰烟与无数大小咸湿血迹,右手握紧一根竹棍子,棍尖如利剑滴了鲜血,看样子也杀了不少魏军。
独孤老太婆缓缓近身之际,又瞅了一眼板板车上安然无恙的独孤信,好似心安了许多。
“只要我儿独孤信还在,一切希望也都就在。虽然我儿回不了黄金八部,但是十山八寨这一个大家,不能就这样丢了。”
独孤信在板板车上,挣扎又争辩道:“娘,都是这一个大祸害,没有这一个大祸害,十山八寨那里有今日之祸啊?娘,你醒醒吧!”
独孤老太婆急步上前,带血的棍子后背重重一拍,右掌在独孤信脸上重重一击,反驳骂道:“我儿,你现在越来越混蛋了!娘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涌泉相报过了吗?”
“要不是今天这一副乱糟糟的光景,老婆子我要家法伺候了!再敢多言一字半句嚼舌根的话,老婆子我得把你嘴巴给缝上!……”
陈静又瞅了一眼缓缓退去的魏军,还有“十山八寨”越来越大的浓烟与火光,五内俱焚、心肺撕裂。
“墨夷秋,你们谁看见拓拔子推来这里了吗?如今人在何处?待本姑娘逮了他,一剑结果了他!”
“小恩人啦,你不知道?只要有独孤老婆子我在十山八寨,拓拔子推怎敢轻易再来十山八寨?”
“原来如此,那好,待“十山八寨”善后,本姑娘要亲自去北山关剁了他!”
“……”
火光冲天,哀鸿遍野。
陈静等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大火烧光了一连片的阁楼与草屋,极速蔓延出去的火势“噼噼啪啪”响了一树又一树绿林枝叶。
“独孤老婆婆,白莲社夺命十三剑李霸天已经被我一剑杀了,杨恩那臭道士如今又藏身何处?”
“我说小恩人啦。如今,魏国之地并非久留之地,早一点离开魏地才是上策。杨恩这一些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还得寻你们幽嫣谷墨家弟子从长计议啊!”
“独孤老婆婆说的极是,待静静去北山关先杀了拓拔子推,然后再过孟婆江南去建康城中寻那几个孩子,顺道也去找一回幽嫣谷墨家四弟子、五弟子、六弟子,……”
“当家的,在下墨夷秋愿舍命追随。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更能周全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