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方才所言与小女子心思相同之人也在寻十年前燕王府过孟婆江的那一群孩子,莫非是复姓东方,又或者是复姓西门?”
王光明旋即微微摇了摇头。
陈静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当初燕国“十二甲子”四勇士从白鸟城杀出重围之后,最先失散了斛律德光,之后不见了公良全忠,再之后是跌入“伴道斋芒”的幽嫣谷墨家七弟子陈小英。
“少主,既然不是东方胜又不是西门霸,那又会是谁呢?当初十二甲子四勇士只此二人过了孟婆江南来,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啦!”
陈静万分疑惑之余,心中似有一只手早已游离伸出了喉咙,确实也很想知道这一个与己心思相同之人究竟是“十二甲子”何人。
“少主,你就别卖关子咯。小女子若寻了十二甲子心思相同之人,自然也就多了一分力量!”
王光明瞅见陈静焦急的素衫与素袍,手中越女剑剑鞘都快拧出了林泉之水,旋即又“咕噜、咕噜”满饮一口玉盏盖碗茶,又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娓娓道来。
“谷主,勿急!待我王某人细细说来。此人复姓公良,名全忠,使一对儿双戟,非常勇猛!”
“当日,我王某人信马由缰从长安城回建康城的路上,其时也并不知道白鸟城被屠城一事,路过一条暗河出口之穴,瞅见了血迹斑斑而又命悬一线的白羽锁子甲。”
“这不,我王某人又不得不下马救下了他,之后才知道燕国一夜之间覆灭连勤王师的机会都没有。”
“燕国人一夜之间家不家、国不国,燕人之名从此就烟消云散,实在让人惋惜、也让人汗颜!”
“公良全忠伤愈之后,就在老王镖局为我王某人鼓捣一些小买卖。这一些年来,北去敕勒、东去高句丽、西去党项、南下朱崖洲,倒也为老王镖局传了许多声名。”
“这一些年来,我王某人知道公良全忠借鼓捣小买卖之名,也在暗中联络失散在孟婆江南北的燕国后人。希望有一天还能复国!”
“我王某人确实也敬重燕人之名,更敬重白鸟城幽嫣谷墨家大弟子慕容太白是一条铮铮铁骨汉子。所以,对于公良全忠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
陈静心中突然就乐开了花,也是到建康城来听见的第一件心喜之事,原来“十二甲子”勇士公良全忠并没有死,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既然公良全忠为老王镖局行走孟婆江南北这么多年,一定也寻着了曾经燕王府出来的那一群孩子。
陈静忍住心中喜悦,堪比喝了一罐子蜜糖,只要寻公良全忠问一个明白,自然就是事半功倍了。
况且,当初“十二甲子”四勇士一同在白鸟城受了慕容太白临终之托。如今看来总算是苦心人天不负,也是苍天有眼。
“少主,那公良全忠如今人在何处?如今人在老王镖局吗?”
“倘若公良全忠就在老王镖局,少主可否安排见上一回?”
“……”
王光明瞅见陈静急切的言辞纷飞了飘逸的斗笠面纱,旋即缓缓放下了玉盏盖碗茶,右手一摆,而后悠悠说道:“谷主,莫急!公良全忠如今不在老王镖局中,上个月往漠北敕勒鼓捣买卖去了。待公良全忠回了老王镖局,自然就能相见!”
“既然谷主这是第一次来建康城中,又吃了刘府闭门羹,还得罪了御史台,就暂住在老王镖局实乃万全之地,还望谷主不要推辞!”
“……”
王光明悠悠一言确实有的放失,说的也完全是实情,陈静一时不好拒绝只得频频点头。
王光明心生欢喜,而后又瞅了一眼陈静手中越女剑,接着又满饮了一口玉盏盖碗茶。
“谷主,说出来或许你都不敢相信,那敕勒大王就是曾经燕国十二甲子勇士斛律德光!”
“如今敕勒大有当年燕国的几分雄壮,前段时间在孟婆江南游学的神童公孙景茂也已经去了敕勒。”
“听公良全忠私下说来,公孙景茂在敕勒写了一首诗,待那一首诗传遍孟婆江北,以敕勒为首的燕国后人必将反魏复燕啦!”
“……”
陈静一时茫然,曾经在幽嫣谷墨家也听陈旭嫦说过,当初汉末五斗米道借黄巾之名起事以“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号,如今燕国后人又当以何诗为号?
“少主,那是何诗?”
王光明见陈静来了兴致,旋即摇头晃脑字字珠玑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陈静一时非常迷糊,这一首诗完全和历朝历代传说中的起事之言相去十万八千里。
“少主,你这不是在逗小女子听玩笑话的吗?燕国后人以此诗起事?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王光明突然仰头大笑,而后又满面得意的说道:“谷主,看来你也并未明白其中暗藏的真意呐!这一首诗里可藏了太多不为外人所知、不为外人所道之意!”
“此诗为曾经号称为当世之神童公孙景茂的神作,公孙景茂一族本为燕国十二甲子公孙部。当年白鸟城一夜之间被屠灭,其族人公孙景离与公孙月离死得何其惨烈!”
“此诗初眼看来好似写的漠北塞外风光,实在暗藏诸多玄机。要不是我王某人私下请教公良全忠,也一样被此诗表相蒙在了牛皮鼓里。”
“这敕勒川,阴山下之意就是以敕勒大王斛律德光为先,从阴山南下魏都平城就这一个川字,就是欲推举慕容川东为王。这一个慕容川东,不正是谷主要找的人吗?”
“这下一句,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字头为天笼二字,实则大意为:真龙在笼、只待风云际会。只要真龙游出穹庐,必然燕国后人四面战歌齐头并进魏都平城!”
“之后再下一句,天苍苍,野茫茫字头为天野二字,天野究竟何意?天野者,野天也!即是说燕国后人亡国之痛宛若置身野地外邦!”
“之后最后一句,风吹草低见牛羊并未真的说是牛与羊,而是叫燕国后人广积粮以备战时之需。谷主你想一想,你曾经也该见过大漠黄沙之地,那有那么多绿草与牛羊!”
“这一首诗中的字句有进有退、有勇有谋,更能麻痹魏国人。况且,这正是仿效勾践卧薪尝胆啊!”
“谷主,这公孙景茂自在敕勒写下这一首诗之后,以孟婆江南神童之名又去魏国高居一方了。听说将来会以复燕大军的内应!”
“……”
陈静一声长叹,正如人言:岁月静好,无非都是看不见的暗流涌动。这几人称孤几人称王的天下,依然十年如一日、一日如十年。
只是,慕容燕国本为秦国之臣、拓拔魏国也是秦国之臣,再说远一些都是司马晋国之臣。
这究竟是慕容燕国的错,还是拓拔魏国的错,又或者就是司马晋国的错,过了这么多年,大概史官都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陈静只记得幽嫣谷墨家“天志”,余者就让其它人折腾去吧。毕竟,天下之大那能亲历亲为!
只是,斛律德光成了敕勒大王实在让陈静有一些意外,毕竟这是白鸟城杀出之后第一个失散的“十二甲子”勇士,难道临阵退缩了?
王光明好似看出了陈静心中游离的纠结与不快,旋即青色折扇“噗嗤”一声撑开左右摇摆起来。
“谷主,这斛律德光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啊。听说当年力敌步六孤父子不慎掉入了一个大坑之中,后来机缘巧合遇见了漠北一路猎人,这一路猎人救下了他。”
“后来,斛律德光伤愈之后,一副身板与身手敕勒各部无人能及,被敕勒各部推举为斛律大王。”
“再后来,斛律德光广收燕国其它州郡余部,用当年白鸟城慕容太白之法操练大军,已经成了气候。就连魏国、柔然、以及高句丽长寿王也都刮目相看!”
“……”
陈静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斛律德光即为斛律大王,又奉慕容川东为王,倘若慕容燕国再一次复兴,孟婆江北再次血流成河!
“少主,既然如此。当年燕王府中的那一群孩子,莫非又都去了敕勒?哎,事非所愿啊,难道小女子又要重返孟婆江北之地了吗?”
王光明旋即青色折扇一摇,悠悠大笑道:“看谷主说的,你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非也,非也,非也!”
“危险的地方终究还是危险的地方,待公良全忠回了老王镖局,你自问他,他自会告诉你慕容川东的下落。至于别人嘛,哎!”
陈静一时又迷糊了,莫非这十年来慕容川东一家人还没能在一起?旋即追问道:“少主,这是何意?莫非,还有变故不成?”